“啊!!!”
次日晨起。
一声惊叫自天舞轩传了开。
整个长宁侯府都乱了套。
天舞轩是大小姐慕倾云的院子,这个院子坐落在整个长宁侯府位置最好、阳光也最好的地方。
长宁侯慕江眠请了江南的的园艺师傅上京打造,不但在天舞轩里挖了两个小池塘,甚至还把府里的人工湖引了过来,在院子四周布上活水形成溪流。
慕江眠把大女儿当成宝,慕倾云也把这院子当成宝。
毕竟在京城这种地方,能够拥有一个处处是江南美景的院落,也不容易。
可是昨天夜里,这院子被人霸占了,包括她那张金丝楠木精雕镂空拔步床。
那可是收来的古物。
据说是前朝一位极受宠爱的贵妃娘娘,在出阁之前睡过的。
这是慕江眠特地为她寻来的宝贝,由此可见慕家对她寄予的希望。
她从来不让任何人坐到她的床榻上,连近身侍女都不可以。
却没想到昨天夜里,她竟在睡梦之中被人挪了地方。
从拔步床挪到了屋里的贵妃榻。
她的拔步床被那个贼人睡了上去,眼下那个贼人正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吩咐她的婢女打水洗漱。
慕江眠上朝还没回,大夫人秦庄仪得到了消息,带着身后四位贴身侍女,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天舞轩。
天舞轩去报信的丫鬟被她命人押到柴房,剪了舌头。
因为那个丫鬟报信时说,有个贼人在大小姐的床上睡了一宿。
秦庄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将她的宝贝女儿置于死地。
这样没脑子的丫鬟留着何用?
不如早早剪了舌头,丢到柴房等死。
秦庄仪此时此刻手在发抖,脚也发软,眼中更是掩不住的焦虑。
往天舞轩去的路上,脚步几乎要飞起。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如何平息这件事情,甚至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等人到了天舞轩之后,立即吩咐下人将房门关死,她做好了打死那贼人的准备,可是往床榻上一看,却见上头坐着一个小姑娘。
天舞轩的丫鬟走上前开口道:“夫人,就是这个女贼。”
秦庄仪一听这话,竟没有下人想象中的发怒,而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是女贼。
女贼就好,女贼至少不用担心坏了名声。
谁知她这口气刚松下来,天舞轩的丫鬟又补了一句:“她说她是咱们府上嫡出的二小姐。”
……
慕家的二小姐回来了,许多早被遗忘的陈年往事也被人们重新记了起来。
当年慕家的大夫人还不是秦庄怡,秦庄怡是续弦,长宁侯慕江眠真正的发妻名叫荣婉,是曾经江南旺族荣家唯一的女儿。
那是一个独立又美好的女子,曾与慕江眠真心相爱,平平安安诞下大女儿慕倾云。
那时的长宁侯府上下和睦,内宅一个妾室都没有,夫妻二人的感情更是堪称佳话。
可是随着二女儿的出生,一切都变了。
荣婉难产,生下这个孩子就撒手人寰。
慕江眠认为是这个女儿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于是把怒火全都发泄到刚出生的婴孩身上。
他恨透了这个婴孩,当场就要摔死。
是老夫人把刚出生的孩子给保了下来,抱到自己身边抚养,取名长离。
可惜才抚养到三岁,慕江眠就以慕长离生来不详为由,强行把孩子抢走,送回了平县老家。
自此,这个孩子被慕府中人渐渐遗忘,除了老夫人,再没有谁想起来过。
如今,就是这样一个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回到了京城,回到了长宁侯府,还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大小姐的院子。
没有人知道慕长离想要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慕长离。
所有人都在替慕倾云委屈,但慕倾云默默地派人将自己常用的东西还有衣物,从天舞轩搬了出来。
面对人们的不解,她说:“二妹妹自幼离家,生活艰苦。我这个做姐姐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照顾过她,如今她终于回来了,我理应尽到姐姐的义务。
天舞轩是这府里最好的院子,我本就受之有愧。如今让给二妹妹住,也算是府里给她的一些补偿。
希望她不要记恨慕家,不要记恨父亲。”
她此刻正在兰花院儿老夫人屋里,
看着老夫人说:“我与二妹妹是一个娘生的,这些年我总能梦到她。只是梦里视线模糊,总看不到二妹妹长成什么样子。
今日终于得见,我很开心。
就是不知二妹妹是如何回的京城,平县距离这里近三百里路,她一定走得很辛苦吧?”
慕老夫人穿着一身耦合色的大袄,手里揣着个暖炉,端坐在暖榻上。
听着慕倾云的话,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轻轻淡淡地道:“你能这样想,是对的。你的妹妹她确实受苦了,慕家的确应该补偿她。”
慕倾云没有再多说话,但眼圈儿却迅速红了起来,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她看了边上的秦庄仪一眼,秦庄仪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造次,只能笑着附和:“是啊!长离能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只是笑不达眼底,转而又多了些忧虑,“只是不知她是怎么回来的,平县那边知不知道。”
秦庄仪身边一个大丫鬟这时开了口,说:“二小姐该不会是偷跑回来的吧?”
慕老夫人忽然向她瞪去,严厉地道:“慕家真是愈发地没规矩了。”
秦庄怡吓了一跳,赶紧喝斥那丫鬟:“多嘴!还不跪下!”
那丫鬟赶紧跪了下来,但嘴里还在为自己解释:“奴婢没有埋怨二小姐的意思,奴婢是怕平县苛待了二小姐,也怕二小姐回京平县不知道,再在那边掀起什么风浪。
好好的一个姑娘忽然不见了,就算人丢在平县,早晚有一天也是会传扬出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