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慕长离所说,张老爷子这怪病,是灶上的事。
张宅的灶坑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因为张易从灶坑里扒拉出来了几块儿骨头。
北陆一眼就认出:“是人的骨头!”
张家大老爷急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私闯民宅,擅动我家东西,我是要报官的!”
北陆上前一步,亮出腰牌,冷声道:“报官?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官!
看清楚了,眼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新任大理寺卿,也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西疆王殿下!”
“西疆王?”
张大老爷脸都白了,整个人如一摊泥一样坐到地上,面色惨白,额冒冷汗。
倒是那位二老爷情绪激动,从人群后头挤过来,直接跪到了萧云州面前。
“殿下!草民要告状!”
张宅被暂封了,宅中之人暂时不得外出,灶坑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扒拉了出来。
两位老爷被带去大理寺公堂,一并带走的,还有张家大老爷的一名小妾。
押送的路上被凤歌府尹高鸣看见了,高鸣问身边跟着的通判:“大理寺今日开张了?”
通判说:“九殿下回京次日,大理寺就从城外捡回一具尸体。昨晚城里闹孩子的哭声,也有人往那边去报案。
但也没听说九殿下多认真去查,不知道这抓回去的是什么人。”
大理寺开堂,审的是张家大老爷。
二老爷作为原告,此刻正跪在公堂上,大声诉着他大哥的罪行。
他说:“灶坑里扒出的人骨,是我大哥的妻子、我的大嫂。
那原本是我最心爱的女子,却被我大哥用尽卑劣手段强占为妻。
可他不知珍惜,婚后不过三年,便对妻子三日一骂五日一打,就连他们的孩子都可以被府中下人呼来喝去。
就因为大哥厌倦了妻子,连带着对那个孩子也不喜欢。”
他带着颤音说着这些话,一双手紧握成拳,眼泪夺眶而出。
但他大哥不认,大声吼道:“你胡说!我没有杀过人!你休得胡言!”
二老爷摊牌了:“我没胡说!你强娶了元霜,却又不好好待她。宠妾灭妻,为了扶小妾上位,为了让小妾的孩子成为府中唯一的嫡出,你竟将元霜狠心杀害!
杀人之后,你害怕抛尸被人发现,就将她大卸八块,扔到灶坑里烧火。”
二老爷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根本再说不下去了。
堂上众人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得向那大老爷看去。
杀了自己的妻子,还大卸八块拿去烧火。
人们不明白,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用这样的火烧出来的饭的。
萧云州端坐案前,听着这一桩案子,虽残忍,但对他来说却并不稀奇。
西关更残忍的事情也发生过,若拿到京城来讲,怕是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他沉声开口,问堂下二人:“听说你们家丢过一个孩子?”
二老爷抹了把眼泪,说:“那是我的侄子,大哥跟元霜的孩子。
他没丢,他是死了。
可原本他不该死的,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呀!”
案件真相被二老爷一一道来:“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天过海。他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一切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可惜我到底是晚了一步,我看到时,元霜已经死了。
我原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因为从前大哥虽然待元霜不好,但总还不至于下死手去害她。
直到半年前,他新纳了一房小妾。”
他说到这里,猛地回头,死死盯向跪在后面的那名女子。
“自从她入府,多次冲撞正室夫人,日日撺掇大哥扶她上位。
编造谣言,坏元霜名声,终日不停地挑拨离间。
终于,大哥在她的迷惑下,对元霜下手了。
我没用,我只是一个庶子,亲娘早死了,爹爹不疼我,兄长处处看不上我。
我还得在这个家里讨生活,我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给元霜报仇。
但我会作画,我偷偷取了灶炕里元霜的骨灰,融入颜料,画了一幅状子。”
萧云州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慕长离说的那句:这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张状子。
心中不由得对那位长宁侯府的二小姐,又多了几分思量。
二老爷的陈诉还在继续:“我胆子小,不敢忤逆兄长,只能把画交给小侄子,让他抱着去衙门。希望官府能够有所察觉,继而替元霜报仇。
可是……”
他说到这里,又去看那个小妾。
“可是那孩子被马车撞了,就是她的马车!”
小妾吓坏了,拼命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做大夫人,我想让老爷休妻,可是我没让老爷杀人啊!我也没有故意撞死那孩子,实在是他跑得太快了,马车没控制住,就把他给撞死了。”
“那你为何不报官?”二老爷质问她,“你的马车撞死了人为什么不报官?”
“我不敢!我害怕!”小妾带着哭腔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
“你撒谎!”二老爷直接指出,“你就是故意想要撞死他!你还把他带到城外去抛尸!就连元霜的死你也有份!”
大理寺的官差把手里的杀威棒“砰砰”往地上杵,几下工夫那小妾的精神就崩溃了。
全招了。
原来她就是想弄死那个孩子,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做府里唯一的嫡出。
所以趁那孩子偷跑出门,直接叫上相熟的车夫一路尾随,其目的就是撞人。
孩子刚被撞倒时其实还有气,但后来被抛尸在城外,活生生冻死了。
那小妾看到孩子怀里抱着的卷轴,想取出来,但无奈孩子抱得实在太紧,再加上路上有人经过,她吓得不敢再逗留,只能匆匆将孩子推到枯枝里,坐着马车回了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