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离趴在桶沿上问萧云州:“那有没有听说荣家的人去平县找过我?”
“没有。”萧云州说,“但这个没有不是说真的没有,而是京城这边毕竟没人去扬州蹲守荣家,所以他们做过什么去过哪里,这是没有人知道的。”
慕长离想了想,说:“应该是没有去过的,在我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在平县看到过荣家的人。我记事算早,三岁被送离京城之后的事情,几乎全都能记得。
但因为我后来被送去了扶山村,所以关于平县老宅的事,知道得就很少了。
我曾经很希望荣家能有人来平县,来替我做主,然后再把我接走。
对于回到长宁侯府,我其实是很抗拒的,因为小时候留下的阴影,爹爹对我不好,娘亲死了,家里几乎没有我真正的亲人。所以我不想回慕家,但我想回荣家。
我听带着我的奶娘说,荣家人以前是常来的,在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他们经常来看我母亲,还会带很多扬州城的好东西。他们还跟我祖母走得很近,每次来都会把大把的时间放在兰花院儿,跟祖母说话,陪祖母下棋。
荣家的我的外祖母还跟我祖母以姐妹互称,关系特别的好。
对了,那时候他们也特别喜欢慕倾云,奶娘说外祖母每次来,都会一直抱着慕倾云,口中念念叨叨的都是我的乖外孙我的乖宝贝。
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荣家跟京城这边完全不来往了呢?
就算他们不喜欢慕江眠,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慕倾云。
这里头一定有事儿。”
慕长离又拍拍水面,有些烦躁,“但其实从感情上来讲,我并不愿意去查这些事。
不管是慕家还是荣家,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我慕家还有仇,跟荣家……连仇都没有。
之所以想查,可能就是好奇心吧!再者,我母亲的死肯定是要查清楚的,一查之下,这些关联着的人肯定就也能捎带上。希望日后有机会见面时,不会闹得太尴尬。”
她起身,擦干,穿衣裳。
走出来时,萧云州很自然地拿了棉布巾过来给她擦头发。
终于睡下时,已经过了寅时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大亮,醒来时,萧云州早就去衙门了。
慕长离对于这种能晚睡还能早起的人,一向是敬佩的。
她就不行,她起不来。
接近晌午的时候,年妙从大理寺回来了一趟,告诉慕长离常家夫妇带着孩子去大理寺了,先是确认了王妃的身份,然后就跪下来给九殿下磕头。
那个孩子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很明确已经不是冯秋的灵魂了。
慕长离点点头,也算放心。
终于,康泽成齐雅问斩,这桩案子自此就算结了。
四十多年前的张家被他们杀得绝了户,故而抄没的财产还无可还,也只能充公。
但充的这个公不是朝廷的公,而是直接充了西关的军饷。
这就有人不乐意了。
朝堂上都吵疯了,说为什么大理寺办案,抄没的财产不充国库,居然直接给了西关?
那要是充军饷的话,就东西南北四大边境都充,没道理只给一家。
一群人吵来吵去,朝堂跟菜市场似的,老皇帝也不管,就坐在龙椅上看戏。
时不时还跟苏九讨论一下:“你说他们这么吵是不是挺累嗓子的?要不上点儿茶水吧!”
苏九说:“也行。五十两银子一盏茶,咱还能赚不少。”
老皇帝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苏九叫人泡茶去了,泡好之后就强行给那些吵架的人一人分了一盏,等看着他们都喝过之后,苏九就说:“诸位大人们,茶水费麻烦结一下,五十两银子一盏。”
吵架的风向瞬间就变了,全都冲着苏九来了:“什么茶这么贵?”
“喝之前你怎么不说呢?”
“谁让你给我上的茶?我也不渴你给我上什么茶?”
“五十两银子一盏,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苏九看着这帮人的嘴脸,也不想装了,当场就冷哼一声:“什么茶?皇上平时喝的茶。怎么着,不值五十两银子一盏吗?还有那位大人,刚才您是在问咱家话吗?您再问一遍!”
那人不敢吱声了,都冒汗了。
他不过一个正五品官员,在大官出没的京城里直接能被淹没的那种。
平日里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能与苏九面对面的机会,擦身而过苏九都不带搭理他的。
有一次好不容易说上话了,他都是半躬着身子,对苏九恭恭敬敬。
结果刚才吵架上了头,见谁怼谁,居然把苏九给怼了。
这会儿苏九把矛头直接指向他,他心都开始哆嗦。
苏九也看出来他哆嗦了,但他没有放过这个人,而是又追着问了句:“那么请问这位大人,您咋咋呼呼的跟着吵吵军饷的事,为的是谁呢?”
那位大人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的是谁。
他好像谁也不为,就是听别人吵着吵着就吵上头了,便也跟着吵。
别人说钱都给西边一家不对,他就也觉得不对;别人说应该东西南北四家平分,他就也觉得应该平分;别人又说什么茶这么贵,他就也跟着喊什么茶这么贵。
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他到底图什么啊?
苏九冷哼一声,不再跟这人纠缠,而是看向其他人。
目光也不在谁身上停留,但又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人们以为他再说话时会问点儿别的,但他不问,他就盯着那一盏茶五十两银子。甚至已经有小太监走到大人们中间,开始挨个收钱了。
有人问皇上:“真的要收吗?”
皇上可不管。
见皇上不说话,人们觉得这就是默认了。
于是认命交钱,没钱的在欠条上按手印,说好了过后主动上交。
终于都收完,一算,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