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们不懂礼数,可见是爹娘未能好好教导,不如您将这些臣子的命妇们传入宫中亲自教导她们如何教养子嗣,想必她们感念娘娘的恩德,日后定会更用心的教养子女。”
“不错。”段贵妃满意地点点头,“是个好法子。”她吩咐大宫女明日就将这些命妇请进宫。
香台上供着几卷经文,这是段贵妃自己一笔一划写下的,比送给宁寿宫的经文还要虔诚。
小公主是早产,身体比常人虚弱,刚出生时贵妃唯恐老天爷又将这唯一的孩子带走,白天黑夜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每日的吃食都要细细斟酌,这才养到了十二岁。
贵妃心中早已将京中那些适龄的公子一个个对比过,就待再多看两年给公主挑个完美的夫婿,哪想皇上一封圣旨打破了她的想法。
直到至今段贵妃看到那封圣旨还是膈应的很,喉咙里犹如被什么卡住般不上不下。
段贵妃细长的眉紧紧皱起,她嘴里反复嚼着一个名字,“贺宴礼....贺宴礼.....贺宴礼....”
“我儿受了这么大罪,你凭什么轻松快活。”
夜里小公主躺在床上又起了热,许宁被扶起来灌了一碗药汁,又昏昏沉沉躺下。
虽然太医白日就已嘱咐过,只要用了药再好好睡上一觉闷出汗来,就能好了,但段贵妃还是坐在床前拿着帕子一遍遍给她擦额角,嘴里细细碎碎轻哄着。
哄完就开始骂人,从皇帝骂到那些惹事的公子小姐,最后又把贺宴礼拉出来狠狠骂了几句。
自古以来孩子跌着绊着,家长第一反应就是先把这些伤着自己孩子的东西骂一顿,就算是身份贵重如宫中娘娘也不遑多让,护崽的母兽非常的不讲道理。
公主难受,段贵妃只想让连累的她如此痛苦的人也感同身受,她骂完后就命人给贺宴礼送纸。
碧霄宫的太监敲响明逸阁大门的时候,夜色浓的能滴出墨来。
明逸阁在皇宫的西北角靠近夜庭,比后宫的冷宫还偏,这里荒凉又破败,门槛都是落了漆的,寂静空旷的甬道上突然响起的巨大敲门声甚是渗人。
少顷,一个披散着外衣脚步慌乱的书童打开门,嘴里喊着:“来了来了!”
见来势汹汹面色阴沉的太监,下意识递了个笑脸,“张公公,不知深更半夜的您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
书童显然认出来这是碧霄宫的人,白日里这位还冷着脸给他们送了盘黄豆糕来,怎地夜里又来?
张公公甩出一摞纸,抬了抬下巴,“仔细拿好了,今儿公主落了水,娘娘吩咐要世子亲自抄写《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各十遍为公主祈福,明日一早杂家就来取。”
书童慌张接住散开的纸页,还有三本经书,扒拉住转身就要走的张公公,强忍着气愤问:“张公公,这时间会不会太赶了点,夜都这样深了,我家公子也早就睡了,不能多给两日吗?”
“呵,贺世子还睡的着啊?那想来爬起来抄一夜的经对他来说也是小事。”张公公一阵阴阳怪气,推开扒拉着他的手,直接走了。
书童看着张公公趾高气昂的背影,气的火冒三丈,朝着太监挥舞了下拳头,“哼,神气什么!不过是个阉人,要是在隶州小爷我非要打的你跪下来叫爹。”
“敢这样对我家世子爷,老子祝你喝水呛死吃饭噎死拉屎掉茅坑淹死,一辈子吃不到甜枣!”
书童骂骂咧咧但是走到屋内就禁了声,犹犹豫豫没舍得进去喊醒世子,主子今日为了给那个娇气公主捞手镯也在水中泡了很久,如今天正是冷的厉害,再不好好歇息,要是生病了可怎么整。
却不想,屋内突然点亮了一台烛火,“贺圆,进来。”
屋内传来一道淡淡的少年音。
“少,少爷,您醒了啊?”书童贺圆挠了挠头,他进了屋,将刚才那太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贺宴礼,完了又忍不住骂,“真是欺人太甚,世子您还救了那小公主一命呢,结果贵妃却恩将仇报让您给公主抄经。”
贺宴礼翻开其中一本经书,随意扫了一眼。
“第七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
这是祈求祛病的经文,段贵妃如此迁怒于人,就连半夜也要命人给他送纸抄经,看来是小公主病的又急又猛啊。
他语调悠悠念出这句话,虽面无表情但作为跟随他多年的书童贺圆莫名觉得自家世子心情不错。
“世子,没想到宫里的贵妃娘娘年级轻轻就这么信佛,属下在从前见过的信佛之人可都是老头老太太。”
贺圆不懂这抄经跟治病有什么关系,贺宴礼是将军之子,他从前还不是书童的时候是作世子的随身侍位的,从小在行伍里长大,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生病受伤只有你手上的药才能救你命,所以对宫中贵人的喜好是真的不理解,甚至像是在看热闹,“白日的那场诵经声,我隔着半个皇宫都听到了。”
对此,贺宴礼只有一句话,“无能之人才会寄希望于神佛。”而他不是。
只是暂且需要隐忍一下罢了。
贺宴礼握了握手,回想起白日湖水中小公主无力挣扎的模样,嘴角噙起笑意。
小公主,你可要好好活着啊,若是没了可是会让我失去很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