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远在外十七年,回京城的次数不到五回。
除了四时八节必要的走礼,和京城的沈祭酒书信来往也不频繁。
路途遥远是一方面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当家夫人吴氏是继室,并非沈明远的亲生母亲。
沈明远的母亲在她三岁时去世,第二年,吴氏进门,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
沈黛叹了口气,她在京城待到六岁,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印象。
吴氏面甜心苦,母亲在她手里也吃过不少暗亏。
而父亲三岁时就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想必吃了不少苦。
思索间,就听院内一阵喧哗。
随后,沈俊韶一把推开偏房的门,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深色锦袍,头发半干,连帽子都未戴上,冻得鼻头通红。
一进门,便冲着沈黛大声嚷嚷。
“二姐姐,为什么要抓墨香?得罪你的是我!”
“刚得了管家权,你就迫不及待开始报复了吗?果然,大姐姐说得对。”
“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沈俊韶侧手紧握,眼眶泛红,却硬是咬牙不让泪水滑落。
小蝶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内,急声为沈黛辩解。
“小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墨香犯了事,和小姐无关。”
沈黛轻轻摆手,示意小蝶无需在意。
随即站起身,俯视着沈俊韶,眼中不带一丝温度。
“你和你大姐姐感情真好,才宣布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你就知道我管家了。”
“你别冤枉好人,大姐姐不是你,才不会背后告黑状。”
沈俊韶涨红了脸,急急争辩道。
“我是听墨香说的,我知道你将他抓起来,是想让我低头。”
“我……我……”
他猛地一跺脚,眼泪唰地下来了。
“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拿小虫子吓你了!”
歪头打量了他一眼,沈黛唇角微勾,嘲讽一笑。
“都说你聪慧,看来也不过如此,都不用脑子想事情的吗?”
沈俊韶过目不忘,读书很厉害,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他已经报名参加今年的童生试,二月份下场。
就见“小神童”伸手用袖子抹了抹脸,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鼻塞了,说出的声音闷闷的。
“你又骂我!”
沈俊韶喉头一哽,眼泪又涌了上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你把我亲手为你做的手工扔了,还是大姐姐好心捡了回来。”
“你把我给你的点心给了看门的婆子,还说最讨厌吃红豆糕。”
“你说我又蠢又笨,像猪一样只会死读书……”
沈俊韶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也不喜欢你,呜呜,我和你拼了!”
说着话,忽然闷头向沈黛冲来。
却见沈黛狡黠一笑,像是早预料到一般,闪身躲到了李灿灿身后。
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没有反应过来。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李灿灿下意识一把薅住对方前襟。
并迅速跨步上前,脚下一转,巧妙地将他扛起。
接着手下用力,正准备将其狠狠甩出,抬眼间,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沈黛。
这要砸下去,小姐姐估计也受不住啊!
耳边同时传来小蝶凄厉的惨叫。
“不要!!”
肩上的重量也让她回过神,那不是成年人,只是个小孩。
李灿灿立刻调整身体,脚下一转,向右快移两步,险险抱住沈俊韶。
将他翻转一圈,顺势放下。
沈俊韶脚跟落地,踉跄着站立,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
一旁的沈黛眸底幽深。
敢独自一人,果然有些自保的手段。
只是这身法竟然有高丽国的影子……
难道她是高丽人?
沈黛小时候在京城见过高丽人打架,就有这样的招式。
李灿灿……
她心里暗忖,名字也不似大楚国人。
“小少爷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做的树叶画大小姐说好看,非要抢了去。”
““还有那次的红豆糕,小姐吃了之后肚子不舒服。整整疼了一天,但还是舍不得扔掉。”
“你每次都吓唬小姐,小姐不忍心责怪你,直言你还小,只是觉得好玩……”
小蝶又气又急,抹着眼泪愤愤不平地指责沈俊韶。
“小姐从来都没说过你‘蠢笨如猪’这样的话……”
“你怎么能这么泼脏水?她可是你亲姐姐!!”
她不明白,小姐明明对沈俊韶那么好,他怎么还捉弄小姐。
沈俊韶嚅嗫道:“可是,是墨香对我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
“小姐。”
一声喊叫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小福目不斜视,似乎没有发觉到屋内的古怪气氛,径直走到沈黛跟前。
“墨香已经招了,她是沈祭酒继室吴氏,身边嬷嬷的小孙子。”
墨香是吴氏心腹王嬷嬷的小孙子,知道的自然比别人更多一些。
小福只是威胁几句,他害怕之下便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底掉。
原来四年前沈俊彦中了秀才,吴氏大怒。
怕沈明远嫡长子太优秀,回来抢家业,便想找人带坏沈俊彦。
可惜沈明远盯得紧,身边小厮亲自把关不说,功课也找了名师指导。
且沈俊彦本身性格清冷,不爱玩乐,只一心读书。
吴氏在青州人脉有限,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又听闻沈明远嫡次子聪慧异常,过目不忘。
本着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