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坐了两天的硬座,不靠窗的座位睡觉是一种折磨,下车时,眼底都是青黑的。
回到公社,他先去找了丁长海。
蒙蒙黑的天色下,丁长海一家正在院里吃饭,看清院门口立着的人影时,丁长海赶忙起身。
“兄弟,你回来了?”
陈奕笑了笑,“一回来就先来找你了。”
丁长海还挺荣幸,赵英赶忙说道:“还没吃饭吧,过来先吃饭,弟妹呢?”
“她快生了,就没回来。”
陈奕在火车上啃了两天的干饼子,也确实想吃点热饭,以他和丁长海的交情,也确实没必要客气。
坐下后,丁长海小声说道:“粮我都给你留好了,白面只有三十斤,剩下的都是粗粮,一共二百四十斤。”
一个成年人的口粮每个月算三十五斤粮食,这些粮食也够吃半年多了。
“麦乳精和奶粉我之前给你妈送过去了,你妈应该给你们邮过去了,后续再要奶粉,我再给你们想办法,不过奶粉太不好弄了,得等。”
陈奕真心感激,“以后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你尽管张口。”
丁长海哈哈一笑,“客气啥,又不是没收钱。不过你这话我记着了。”
谈完事吃完饭,陈奕从包里拿出带回来的几本连环画,递给了丁长海的儿子。
丁长海的儿子翻着连环画高兴的大叫,“这是首都的连环画?”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小孩高兴的拿着书蹿回屋了,惹的兄弟姐妹们也追着进去。
赵英笑着说:“给他们买那些干啥,净浪费钱。”
陈奕笑笑不语,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宽发箍和一条彩色的巾子递给赵英,“馨玉送你的。”
百货商场里不要票的东西太少,姜馨玉自己都没布票,买东西送人只好买发箍这种不要票的。
发箍颜色是紫色的,不算鲜亮但看起来就漂亮,赵英一眼就喜欢上了,笑的合不拢嘴,“弟妹这么客气干啥?”
丁长海挠挠头,略带期待的问:“有没有好东西是给我的?”
不管值几个钱,东西是从首都带回来的,好像就不一样了。
赵英瞪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啥?”
陈奕略尴尬,“下回放假要是看到有合适你用的,我再给你带。”
人家费心费力的帮忙弄奶粉,就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上,送些东西也算是投桃报李。
回公社的时候,丁长海还把自家的自行车借给陈奕骑了。
天色已经黑透,星月却十分皎洁,清辉照亮了脚下的路,大河里的月亮跟发光的鸡蛋黄似的。
村里还有小孩在外头抓田鸡,嬉闹声传的老远。
路过村口,陈奕拐进了姜馨玉娘家门口,见院门关着的,便没有进去打扰,先回了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隔壁的婶子刘彩凤在门口骂什么不检点之类的话。
自行车越走学近,就见刘彩凤扬着脖子对着他家院门的方向骂。
“你骂够没有?”
乍一听到陈奕的声音,刘彩凤一个激灵,定睛一看,不是王寡妇的儿子又是哪个?
刘彩凤都结巴了,“你、你咋回来了?”
陈奕暼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王寡妇从里头推开院门出来了。
她狠狠瞪了刘彩凤一眼,骂道:“再骂一句撕烂你的嘴。”
这模样很有儿子回来有人撑腰就抖起来的架势。
刘彩凤眼睛一瞪就回自家院了。
陈奕是无语的。
进了院,不等他妈说话,他问道:“我不在家,你就这样让她欺负?”
被骂都不还嘴了,不是她的风格。她的泼辣劲儿还得他在场才能激发么?不能够吧。
村里有热心的好人,也有恨人有笑人无的损人,隔壁刘彩凤就是损人中的损人。
王寡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前阵子周围村里有人被野狗咬出事了,村里组织打狗,在外面跑的狗都被打死了,馨玉她妈不在村里,我就把小黑牵回来了,结果刘彩凤趁我不在家提着棍子进来把小黑扪死了,我一气之下把她家的两个下蛋母鸡敲死了,这些个日子她时不时就对着院门口骂,我骂回去打回去也不挡事,老实两天她又来,她是每次想起那两只鸡她心疼的没法活了吧。”
“她骂她的,我和她对骂也累的慌,就随她去吧。”
陈奕听的咋舌,半晌静默不语,对于小黑的遭遇,他也挺难受,姜馨玉要是知道了,肯定更难受。
进了屋,王寡妇炫耀她这几天换回来的三十多个鸡蛋,加上自家的,得有六十多个,都放在草筐子里,看起来挺壮观。
“现在天热,放不了多久,你存这么多到时候都坏了。”
王寡妇白他一眼,“你知道啥,等馨玉生完,一天至少一碗鸡蛋羹,那至少得要三个鸡蛋,这些蛋吃不了多久就吃完了。”
“除了鸡蛋,我还去河边捡了一些野鸭蛋,都腌了,正好给她带过去。”
王寡妇最近可忙了,捣鼓了一堆能吃能放的东西。
自留地里的辣椒有红的有不红的,还有没长到劲的,都被她摘下来剁吧剁吧做成了鲜椒酱。
“饿不饿,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锅里也没饭。”
事实上是王寡妇在家吃的特别少,她把粮食都存下来了,想着去了首都没有粮食关系,吃饭就得紧张,为了给儿子儿媳减轻负担,她宁愿少吃粮,多吃些自留地里的菜。
陈奕吃过了,自是摇头。
“我买的车票是大后天的,猪圈和自留地里你都安排好没有?”
陈奕坐车坐的挺累,拿着柴火准备烧一锅水洗澡。
王寡妇点头,“我都和队长说好了,猪圈里早就安排好了,我都把人带的差不多了,至于自留地里,让春富家帮忙看着,里头的出息都给他们,作为交换,他家得在秋天把白菜和萝卜这些菜都种上,省得咱们过年回来没得吃。至于家里的两只母鸡,只能赶紧卖了。”
听到他妈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