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地现身。
她救人的事情给村里的大嘴巴一传,不出半日,所有人都转了风向,程阿伯看在眼里,如今山上相逢,有意指点她两句:“不久前在山上烧草开荒的人是你吧。”
心与点了点头,心砰砰直跳,余光更是飞在竹屋的窗户上。
神明大人虽然没有走出屋子,但他平日爱在窗前徘徊,她无法说话,隔着那么远,也没法传递消息,万一叫老人看见她屋里有个年轻男子,又或者看到上下漂浮的光团,不是惹来是非,便是下一个送去给神婆驱邪的人就是自己。
鬼神之说,对这里的人仍是禁忌。
神的力量乃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觊觎的宝贝,神明大人失去了身体,又下凡历劫,若是被人利用来做违背本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罪过。
何况,神明大人没有选择那些大富大贵的达官贵人收集材料,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子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不得声张的因果关联,他不是说他只会打仗么?莫不是与人斗法时遭到暗害坠落人间,那可更得保护好神明大人,助他归复神位,荡平罪恶!
……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你这几日不要耕田,等秋雨落了之后。”老伯见她目光闪烁,不由停顿下来,咳嗽示意,“你有没有在听?”
心与怕被他瞧出端倪,只能囫囵地答:“明白了,明白了。”
程阿伯捋着胡须,颇为满意,走的时候指着她屋后的菜畦说:“过几日,记得收本母子瓜。”
心与送他下山去,想到先前种出的空瓜,神色凛然起来:“本母子瓜?”
“……就是瓜藤上结的第一个瓜,届时你摘下来,把中段的瓜种子收起来,好好保存,待得明年再牵藤插苗,结的瓜果也会比一般的早上不少。”程阿伯顿了顿,转过脸来,正要询问她是否明白,就见那丫头郑重地点头,一脸严肃,就像敌人已经杀到跟前,她随时准备与人拼命。
“呃……好好干。”
程阿伯拍了拍她的肩,咂巴嘴走了。
心与健步如飞往回赶,想通了一切的她,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每一根头发丝和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宣誓:
要誓死保卫神明大人……和她的瓜!
——
九月,廿二十四。
按照程阿伯的忠告收取本母子瓜后的心与,眼见天气转凉,一边将先前买来剩下的布裁成厚衣,收集羽毛和草进行填充,一边抓鱼钓鱼,预备制作鱼鲊,留备过冬食用。
这鱼鲊还是她从前跟外嫁来梁家沟一嫂子学的。
做法倒是不难,先将鱼肉带皮,切成两寸长,三指宽的长丁,用水淘洗去腥血和脏器后,撒上些粗盐,放在门口的石头上去水。未免被小动物叼去,心与又编制了一只竹笼盖在去水的筛子上。
而后,心与把提早备好的粳米煮得干硬一些,但又不能炊胡起锅巴底,取出来在盆里放置,连同后山上采摘的茱萸、山里早熟的山橘橘皮和山下买来的酒混合揉搓。再静置一晚,便能使用。
酒壶里的清酒还剩了半斗,难得赋闲半日,心与守在石头边,在膝侧放了两只碗,倒上些酒水,朝着施施然而来的指挥官遥祝一杯。
“敬明日!”
她不会说辞藻华丽的祝酒词,所有的祝愿简洁又赤忱。
酒是好酒,听说她要做鱼鲊用,荷花婶热情地到处打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开酒仙宴。指挥官并不饮,向碗里扫了两眼,不明白这种毫无营养,只有水和乙醇的无机混合物有什么好喝,但那丫头愣是一杯接一杯,几杯下肚,四肢舒展,酒醉微醺,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喂?”
心与伏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般。
但指挥官感到深深不安。
“喂——”
第二声还没喊出来,身前的人双肩开始微微颤动,指挥官蹙眉,忽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投影的脸上显出惊慌无措。
隐隐的啜泣毫无征兆地转变为嗷嗷大哭。
指挥官给吓了一大跳,往后飞退,却迟了一步,给满脸泪水的心与圈住,她的手臂穿过全息投影的虚无,触摸到发光的环流器外壳,随后用力一拉,将整个“复苏”都捞了下来,紧紧锁在怀里。
仅存的脑意识里忽然传来滋滋的电流音。
变回了光团模样的指挥官眯起“眼”,看着她将头往胸前埋,那张娇嫩通红的脸越来越大,大到温柔的嘴唇朝他贴了过来,和他只隔着一指头宽。嘴唇翕张,混着米酒淡淡的香气,那一瞬间,他也像醉了般,突然和智脑失去联系,竟无法再识别她在说什么。
指挥官挣开她的手臂飞了出来,警惕地望着天空,心里的念头一闪而逝。
“喂!你别醉!”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心与老半天没有反应,他心里竟漫起一丝惊慌,许久后,那丫头打了个酒嗝,终于有了反应,又举起手臂探了过去:“嘿嘿,我说……我不告诉你。”指挥官大人被狼狈的捞了过去,心与将滚烫的脸蛋贴在“复苏”冰冷的外壳上,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发麻,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