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我更希望重活一次,我的生命更有意义。”
她就站在光影里,像一座毫不动摇的丰碑
指挥官忍不住反驳,却听她忽然问:“神明大人,你终究是会离开的,不是么?”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无声承认。
心与走回他的身前,抬头望着他的脸,语气绵软,目光温柔,却充满力量:“虽然你嘴上经常表现得很冷漠,但你的心其实总向着我们。那天你对后羿射日和神的离开的推测,我虽然当时没有听懂,也无法理解,但后来我都认真地想了想,也许并不是所有的神都像你这样友善。我们只有变得强大,才能在你离开后,依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走到两千年以后,看到仙布的织造,走到更久的以后,像你们神一样。”
指挥官霍然抬头。
——“像你们神一样。”
——
心与转头,一蹦一跳往山下跑。
尝到甜头的她,真心想要带动小竹村的乡亲养蚕织布,发家致富,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等有了别的贴补后,即便遇到灾年,也不用短衣缺食,卖儿卖女。
下山的路上,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神明大人的话。
先前是因为那块布,一时入了情境,生出那样的豪气,但现在平静下来,说完全没有动摇是假的,自己也才刚刚起步,如果把技术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她就能成为整个小竹村里最富裕的人,还可以坐地起价,做出自己的绸缎庄。
谁能面对金钱毫不心动呢?
心与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穿金带银,吃香喝辣的未来,那就底气十足,衣锦还乡,再不怕父兄欺辱,他们只怕还会眼巴巴地贴上来。
想到这儿,连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可自己想要的,真的是这样么?
带着报复的爽利,确实能痛快一时,但之后呢,以那两个坏东西的为人,只怕不仅不会因此低头服气,还会想尽办法把钱从自己口袋里套出来,就像沾上的牛屎,甩都甩不干净。
如果自己出了意外,那些技术都会失传,他们就永远也织不出“仙布”,即便后人能重新起步,又得多花多少年呢。
最重要的是,她是死里逃生的人,正因为吃过苦头,所以才不希望再看到别人受苦。
想着想着,心与不自觉走到村里。
村人都聚集在老槐树下,脸色很是凝重,她以为是哪家出了白事,并未留意,但一不留神,闲谈的字句就钻进了耳朵里,像是哪里出了大麻烦。
恰巧荷花婶远远走了过来,她忙拽进麻布袋的绳子,快步跑上前,把她拉到树后无人的角落,细问:“婶子,发生了什么事?”
“黄河发大水了,附近不少地方都被淹喽!”
荷花婶那嗓门大,一嚷嚷,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提步拢聚,跟着搭话,一个个是面目狰狞,手臂摆动:“田没了!地也没了!许多人家根本没反应过来,就一家人全没了!听说水里面全是浮尸!”
“是啊,俺也听说了!”
“崤函那边被淹,就听说是半夜三更!”
小竹村靠山,山中溪流入河,最终汇入黄河。
心与跟着荷花婶回到家中,荷花婶住的地方地势高,站在高岗上,踮起脚远眺,能瞧见附近水域确实浑浊不少,比积沙的黄河还要浑浊,虽然他们没有贴着黄河边,但一个个心里都有些恐慌。
“近日附近也没有下雨,难道上游暴雨?”心与问道。
荷花婶摇头:“应该没有吧,前几天我路过河谷,也不见涨水,偶尔一场暴雨,也不至于冲垮河堤,淹没下游。”
看见她俩在山岗上徘徊,树下扎堆的村民不知由谁带头,也往山上爬,张罗着要瞧看个清楚,一群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议论着,当中有些住在低洼处的农户,正计划着往山上躲避。
程阿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边,等成群结队的村里人走远,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出了实情:“你们有所不知,今次这黄河决堤,可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荷花婶尖叫:“人祸?”
“北燕人好战,近些年,频频骚扰边境,两国之战一触即发,我西齐历来重文轻武,若让他们过境,势必无所阻挡。今晨俺上桑坪去寻了些过去在府衙里做小吏的老友,他们也在四处打听,估摸着,是已经开战了。燕人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我军不敌,只怕,只怕是军中的酒囊饭袋动了歪心思,挖开黄河河道,想要水淹敌军却造成重灾!兹事体大,恐怕被压下来了,但纸包不住火,不出半月,必定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