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压抑着心情回了自己的屋子，张妼晗没有像她多次预想的那样尖叫一声扑进被子里打滚。
相反的，她解下披风放到一边，然后就呆呆地坐在桌边，久久不动。
“他为什么不认我？”忍了又忍，张妼晗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盈袖，你知道我的，我绝对没有认错。就是他，官家就是那个人。”
久别重逢，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她该高兴的，可是现在，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官家自有他的理由。”盈袖心情复杂的开口。她不知道要怎么劝张妼晗，也不知道要劝她什么。
劝她忘记官家，挑选一个好人家，出宫嫁人做正头娘子吗？可张妼晗一颗心都已经落在官家身上了。
劝她找贾婆婆谋算一下，去做官家的娘子吗？官家看样子是喜欢她的，这条路并不难走。
可之后呢？
就让张妼晗抱着她那颗装满了炙热爱意的心留在死气沉沉的皇宫里吗？在这规矩比天大的地方，和无数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她炙热能热多久？鲜活又能鲜活多久？
就像今天这次重逢。
可能这次重逢，对皇帝来说，不过是欣赏了一段不错的歌舞，又见到了多年前帮助过的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哭鼻子的小女孩。可能过眼即忘。
但对于张妼晗来说，是漫天神佛重新眷顾了她。毕竟，在这之前，她已经找过很多次，也品尝过许多次失望的滋味。足以彻夜难眠。
这两个人，对这次见面的期望，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盈袖，你怎么不说话了？”
“盈袖你说话啊？你不是说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吗？”
“盈袖？”
盈袖一反常态的沉默让张妼晗惴惴不安，她连胜催促，希望盈袖能快些跟她说话，说些什么都好。
“妼晗，你见到他了。恭喜你啊。”三催四请，盈袖总算开了口，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慢慢的，一字一句地帮助张妼晗拷问自己的内心。
“你看到了，他不是侍卫，不是厨子，也不是哪个前朝的官员，更不是内监，他是当今皇帝。他尊贵非凡，你对他来说，可能不过是路边的一丛杂草。
没错，你是漂亮。毫不夸张的说，你这张脸，在整个汴京都是数得上号的。可对官家来说，也不过是一株长的水灵些的杂草。只要他想要，整个大宋的适龄姑娘都任由他挑选。
且不说这个，他前面有废了的郭皇后，如今有把后宫管的井井有条的曹皇后，还有青梅竹马一路走来，又为官家生下了长女的苗娘子。还有后宫那些环肥燕瘦，各有所长的娘子们。
她们哪一个挑出来会比你差？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舞女，是那个在她们推杯换盏之时立于堂上供人赏玩的奴才。
你在这里，是总教习的心尖尖，你恃才傲物，什么都可以争最好的。可是如果成了官家的女人，你就是其中最卑微的那一个，她们都会看不起你，甚至不屑于和你相交。”
“盈袖，”张妼晗突然打断了盈袖的话，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执拗。“贾婆婆说官家喜欢我，你觉得呢？”
“他……”盈袖一时语塞，她确实不能否认，“是。”
“他是官家，只要他喜欢我，只要是他喜欢的，他都能得到。他是官家啊，他不喜欢的，谁又能逼他要呢？”张妼晗把手掌按在心口，“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这个男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老天爷能让我们再见一次面，就已经是格外眷顾了，剩下的，要我亲自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