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放?”墨兰刚把在床上乱爬的五萝莉拽回来,就听见梁晗吩咐她帮忙收拾行李。
梁晗摸了摸鼻子。他那样的狠话都能放的出来,梁父怎会不如了他的意。
老树枯而未死,经过一番运作,倒是为梁晗谋了一个好去处。虽然只是个明威将军,可总算手里能有几个骁兵悍勇。
“你看着些下面的人,让他们带好你和孩子们的东西,尽量轻车简行,到了地方再采买。”梁晗用腿横在床沿上,不让儿子再往前爬。
“主君带着两个美妾去就好,何必带妾身这么个遭人嫌弃的黄脸婆和一群娃娃。”
“好娘子,断没有夫君在外面受苦,反倒让娘子在家里享福的道理。”梁晗挪到墨兰身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大的怨气,看娘子不高兴,为夫这心里可真是莫名的舒坦。”
“难得主君高兴,只是娃娃们身子娇弱,一路上少不得要夭折几个。”墨兰将手伸到梁晗腰间狠狠一扭。
“天寒地冻的,我先到任上,你仔细收拾家当,等彻底暖和了再带着儿女出发。”梁晗轻抚她的头发,在背后狠狠一抓,迫得她不由自主地仰过头去。“此回去少说也要十年八年的,若不带上孩子们,将来嫁娶之事由谁来操心?”
“算你还有良心!”墨兰松了一口气,如今外面可是够冷的,更别说还要再往北去任职,到那滴水成冰的苦寒地方。若不是可以之后再走,墨兰简直忍不住想要手刃亲夫。
再如何说轻车简行,墨兰也收拾出了三大车的行李来,好声好气的送走了梁晗。
送走他以后,墨兰一边收拾行囊,一边与亲朋故旧告别。
车队很长。八个孩子,两个庶子和老妾统共六车;四个萝莉,一人两车。花棒两个就占了8车,再加上她的几车家私,浩浩汤汤三十几车,比当年她出嫁时的嫁妆队伍还要壮观许多。
至于亲朋故旧。可惜了,墨兰小姐前半生都是拿鼻子看人的,塑料姐妹花倒是有几个,别的一概没有。所谓的亲朋故旧,也仅剩下一父一兄而已。
临走之前,还是要回娘家一趟的。
她挑了个比较晴朗的日子上门,是休沐日。礼物也敷衍的厉害。
若是从前,墨兰为了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好些,回到家来即便是敷衍,也还是要挨个陪着他们坐一坐的。可这次墨兰没这个心情。
她安坐在父亲书房,低眉去品那一盏茶。茶汤清亮,可她不会喝,只知道苦,苦到心里了。
“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回家一趟,怎能不先去拜见祖母呢?”盛纮气咻咻的走进来,花白的胡子老长。
“没钱送礼。”墨兰起身虚扶了他一把。“姓梁的外放去了,我这两天收拾行李,不知道把钱匣子塞到哪里去了。”
“那你提来的那些东西,又是哪儿来的?”盛纮胡子一翘。
“库房里捡的,反正也带不走,划拉一下都给你拿来了。”墨兰也不在意,又回原位端起了她的茶杯。
“合着你一堆垃圾没处扔,丢我家来了?”盛纮简直要被这个三姑娘气死。“你这次来,是专门想要气死你老爹爹?”
“瞧您这话说的。”墨兰假笑了一声,倒也终于把茶杯放下了。“那我空手回来多好,还给您带什么礼物?”
“你拿的那是礼物吗?那不是垃圾吗?”盛纮更气,他拍了一下桌子想要站起来,结果不小心碰歪了茶盏,碎了一地。
“哎哟哟,上好的白瓷盏,碎了一个可就不成套了,爹爹不如送我吧。”墨兰动都没动,用嘴演了个全套。
“哼,喂狗都不给你!”盛纮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女儿此来,一为与父兄辞行,二是还有一庄事要求一求父亲。”墨兰绕到父亲面前跪下。
“哼!”盛纮运了运气,从袖子里掏了两张银票出来。“仅有两百两,你省着点花,再多没有了。”
墨兰一愣,倒也没说什么。将钱塞进怀中。
“不是要钱!”
“那你还我。”盛纮腾地站起来,就要来抢。
“求父亲允我将小娘入土为安。”墨兰这句话,让盛纮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
约摸着有十年了吧,再也没人在他耳边提起林小娘。儿子为了小家,为了家宅安宁。女儿呢,不常回来,叫了五次能回来一次。没人叫,是绝不会回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醒他,十年了,林小娘还被供在佛前。
“你想让她葬在哪里啊?”盛纮颓然坐下。“祖坟是断断不行的,小六不会同意的。不如我买一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将她埋了。
“父亲不必麻烦,我此次北上,路过小娘父母埋骨之地。介时将小娘葬于父母身侧,也有人庇护。”墨兰失笑。“小娘最厌神佛,如今她被放在佛前十年,恐怕骨头渣子都被浸染了一股佛香,真是可笑。”
“这样也好,你可要与你三哥商量一下?”盛纮不觉得哪里可笑,将林小娘火化之后置于佛前,只是不让她入祖坟的手段,是小六的报复。
只是如今已经十年多,该是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了,难为墨兰还记得。
“小娘的事,墨兰不欲同嫡兄商量。”墨兰跪在地上往后蹭了蹭,郑重其事地给她爹磕了三个响头。“若我侥幸没有死在外头,再回来给您磕头。”
“墨兰!那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他们一家子嫡出相亲相爱,我又何必去碍人的眼?”
“你怎的不知好歹?”
“我天生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