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简简单单一番话,直戳冉元生软肋。
冉元生表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不屑于做那为了官运亨通而不择手段的蝇营狗苟之辈。
但实际上,他一直自诩才华出众,于政事上更有独到见解,奈何人微言轻,一直找不到发挥的机会,郁郁不得志。
此等心思不好对外人道,冉元生就时常在家中怒斥朝堂之上拉帮结派的歪斜风气。
可叹他满腔抱负才华横溢,却不被上官重视,无法展现,更无平步青云官位高升的机会。
秦氏每每这时都只能巧言安慰,却还要被冉元生怒斥一通“妇人愚见”。
现下,终于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能让冉元生扶摇直上的机会,他当真能按捺得住?
秦氏话落后,就静静地观察着陷入了沉默的冉元生,并且丝毫没有错过他脸上闪过的种种纠结复杂的神情。
秦氏捏着帕子轻拭唇畔,掩去嘴角嘲讽的弧度。
终于,经过反复思量过后,冉元生有了决断。
“二皇子重文轻武,日后若是他能登基,于满朝文官来说都是好事,”冉元生扯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我并非沽名钓誉之辈,而是不想再看见莽夫在侧,危及江山的未来!”
似乎是怕秦氏了解不到其中重要性似的,冉元生还加重了语气,侃侃而谈。
“那些武将皆是莽夫,不懂治国道理,只知道拼杀蛮干。让这样的人掌权握兵,国之危矣!重文轻武,才是治国治民的根本!”
冉元生说到激动之处,挥舞着双手拍案而起,一副恨不能亲自上去掀翻他眼中那些碍国的莽夫武将,亲自上阵指点江山一般。
秦氏低头啜饮茶水,掩去眼底几乎快要溢出的嘲讽。
“若是你同意了,明日你便带上这个,亲自登门去齐家面谈此事。”
秦氏说着,朝冉元生推过去一张银票,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带银票去作甚?”冉元生眉头紧锁,面露不满,“我人肯去就已经表明了立场,足够了。捧着银两送上门去,你把我当什么了?”
秦氏忍了又忍,数次深呼吸,才压下了几乎涌到嘴边的吐槽。
冉元生当年能一举考上秀才,或许是有些才气的,秦氏当初所看重的也正是这个。
但他的才华能力,也仅仅只能到秀才这一步了。
后续连续三次科举,前两次皆名落孙山,第三次才好不容易考中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从此在从七品的官位上庸庸碌碌,寸步难进。
偏偏冉元生并没有意识到残酷的现实,反而一直认定自己才华横溢,只是不被人理解发现。
若是让他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一定能大展宏图,一鸣惊人!
秦氏方才就是用这种话术,顺着冉元生的意劝说他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但也因此,似乎捧的冉元生愈发膨胀了起来。
曾经秦氏也被冉元生这股子超凡自信迷惑,相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真是什么蒙尘明珠,只等一个被发现的机会,就能一击冲天。
但伴随着冉元生参加一次又一次的科考,在一个从七品的官位上庸碌无为十数年寸步难行,一桩桩一件件都终于让秦氏认清了现实。
什么才华横溢不被发现,根本就是腹中无物,心比天高!
既然靠实力不行,秦氏也挖空心思,帮冉元生出了不少别的主意。
比如巴结上官,交好同僚,运营人际关系。
此举虽说不一定能保证他官运亨通,至少对他未来的晋升路绝无坏处。
可惜当初秦氏刚把这些想法说出口,就被冉元生一通“之乎者也”训斥了个狗血淋头。
冉元生可是立志要成为一个名流千古的清官,不屑于这种钻研这种汲汲营营之道,有辱斯文!
秦氏被骂了一通后气得够呛,甚至对自己的出身心生怨怼,暗恨自己为何生为女儿身。
若是她生为男子,凭着自己的手段,怎么着也不会混成冉元生这般“狼狈”。
眼下秦氏拿出的这张银票,瞬间点着了冉元生那可笑的自尊心,黑着脸嚷嚷着又要高谈阔论一番他的清高理想。
不过这次,秦氏却不打算如之前那般忍让了。
“就算夫君再有才华能力,也得被看见了才有施展的机会,”秦氏都懒得遮掩了,语气硬邦邦道,“这张银票不是给齐家的,是为了借着齐家的手,拐个弯递到二皇子殿下手中的投名状。”
若不是顾忌着要给冉元生留点面子,秦氏都差点忍不住要直接开嘲了。
二皇子殿下贵为皇子,外祖父为当朝左相,身边围绕来往的,皆是朝廷要员。
哪怕冉元生现在升官了,也不过只是个区区七品芝麻官,摆在二皇子跟前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没有足够惊艳,能让二皇子殿下侧目看重的才华能力,就用旁的方法能在对方跟前挂个号都算成功了。
“别说区区十万两,哪怕是百万两,都不被锦衣玉食的二皇子殿下放在眼里,”秦氏嗤笑一声,“但对咱们家来说,能拿出十万两,足以体现出诚意了。”
若非现在是夺嫡之争的关键时期, 除了拉拢主要官员外,还要重视站队支持的人员基数,哪会有冉元生的机会。
“还有,”秦氏把银票又朝着冉元生的方向推了推,“别忘了让齐家那边帮忙传个话,这十万两只是先表示一下夫君站在二皇子殿下那边的决心,后续哪怕倾家荡产,也会支持二殿下上位。”
倾!家!荡!产!
冉元生一愣,倏地抬头看向秦氏,目露震惊。
内宅一直都是由秦氏打理的,关于公中里有多少家财产业,冉元生一概不知。
但根据府中一贯的吃穿用度来看,现在虽然比冉婉出嫁前稍微宽裕了一些,但也没有过分奢侈。
倾家荡产这分量极重的四个字都抛出来了,可见秦氏下的决心有多大。
“这都是为了夫君未来的事业着想,”秦氏不闪不避,同冉元生直直对视,野心都摆在了明面上,“这是目前夫君能抓住的最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