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一时怒急攻心,肝火逆流冲击心脉,才导致突发晕厥,无甚大碍,缓过劲来就好了。稍后开些清肝下火的药,让丫鬟给姨娘煎来服用一碗,后续注意控制情绪起伏就好……”
等冉婉再度恢复意识时,听到耳畔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坐在床畔拉着她一只手的萧程晋立刻察觉到了,并抬手阻止了大夫的继续,挥退了对方后,萧程晋才询问冉婉感觉如何了。
“我没事,”冉婉摇摇头,低敛了眸子,面有愧色,“抱歉。”
“为何要道歉?”萧程晋蹙眉看着冉婉,“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冉婉抿紧了唇摇头,心下艰涩说不出话来。
冉元生所行之事,真的能同她毫无关系吗——
怎么可能。
冉婉清晰的看到那密信中所写,冉元生知晓二皇子有拉拢镇国公府之意,便与人密谋,试图通过冉婉这个跳板,拉拢说服镇国公府支持二皇子。
并献计称,若镇国公府肯为之所用,便趁此机会物尽其用,逐渐蚕食兵力,待大事成后,便收拢兵权,拿回虎符。
秀姨娘有心打探,听得冉元生在书房与人密谋的相关只言片语,心下惊骇,遂趁着冉元生去她院中时,把人灌到微醺套话。
冉元生得到二皇子接见信赖,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被秀姨娘轻易套出话来,谈及镇国公府时,直言不讳道,纵使镇国公府世代功勋又如何,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能蚕食萧雄手中兵力,就是抽了镇国公府的脊骨,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寻个由头揪个错处从镇国公府手中强行收回兵权,届时二皇子即位后想捏死手中兵力不足的镇国公府,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秀姨娘乍听闻这番毒计,又惊又俱心下发颤,没忍住询问冉元生,若是镇国公府日后当真出了事,冉婉会如何?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纵使冉婉是个庶女,也是他冉元生的亲生骨肉。
冉元生向二皇子献上如此毒计,又可曾想过届时事发,冉婉又该落得个如何下场?!
孰料冉元生比秀姨娘想的还要心狠,谈及冉婉他面色不变,甚至语气不屑,丝毫不把冉婉的生死放于心中。
他直言道,若是国公府识相肯帮二皇子成事,日后被收权削爵也乖乖听命的话,看在他们识趣的份上,二皇子或许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冉婉自然也能保全性命。
可若是镇国公府不识抬举……留待他登上皇位后清算,定不会放过镇国公府上下,届时冉婉下场如何,他也说不准。
不过看在他冉元生为二皇子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再加上早早就同冉婉撇清了关系的份上,届时就算镇国公府出事,也牵连不到冉家身上。
许是喝多了酒,令冉元生太过兴奋,才毫无顾忌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亦或许是他多年来怀才不遇的郁气终于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更因为冉元生自负,认定秀姨娘生性软弱困在后宅依附于他一生,根本不可能有接触外界传递消息出去的机会。
所以当着秀姨娘的面,他难得侃侃而谈一次,所谈论的内容和对象,却是他的亲生骨肉日后可能会有的结局。
秀姨娘苦苦支撑着的情绪差点当场崩塌,若非有兰巧站在秀姨娘身后,轻轻扶着她的脊背给予支撑,秀姨娘怕是会当场失态。
还是秦氏知晓冉元生酒品不好,知晓他在秀姨娘的偏院里用晚饭还让人备了酒,担心他当着秀姨娘的面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特地命人来把人带走了。
冉元生被搀扶走的时候,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知了。
秀姨娘勉力支撑,假装若无其事的送走了冉元生,转头就瘫软在地。
兰巧迅速紧闭房门,把秀姨娘从地上搀扶起来,低声规劝。
“您莫急,事情还不到最差的时候,未必就会如他所说那般。您得相信镇国公府上下能守住爵位至今,不可能这般轻易就被人随便用点小计就能扳倒。”
秀姨娘闻听此言,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满怀期待的看着兰巧,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您别怕,奴婢这就写封信递出去。方才听到的话不可尽信,从国公府那边,定能得到更准确些的消息。”
秀姨娘紧紧攥着兰巧的手,用力点头,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好似终于找到了落点。
于是由兰巧代笔,把此间事悉数写明,把消息递出了府,送到了孟氏手上。
镇国公府屹立多年,并非只是个摆设,消息内情获悉更加详尽,但在知晓冉元生所行之事后,饶是孟氏也被气到不行。
针对算计镇国公府的人多了,倒也不差冉元生这么一个。
唯独不同的是,冉元生同镇国公府之间,还有着冉婉这么一个牵绊。
为自己的前程谋划,不算丑事。
但一点父女亲情不顾,把冉婉卖了一次又一次,当真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孟氏气急,但还顾念着冉婉的心情,并没有对冉元生的行为言表,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只是如实把兰巧代笔递出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写在了密信中。
冉婉早就对冉元生失望透顶,也并不意外他最终会选择干出这种事情。
唯一致使她怒急攻心晕厥过去的原因,在于冉元生竟是敢毫无避忌,当着秀姨娘的面说出这般禽兽的话!
冉婉和秀姨娘二人在冉家内宅相依为命十数年,他冉元生纵使不在乎冉婉这个庶女,也不该不顾及秀姨娘的心情,当着她的面如此大放厥词!
秀姨娘这些年在冉家后宅老实本分,吃尽苦头也不曾对冉元生生出一丁点怨怼。
她把冉元生当成能依靠的天,把冉婉当成自己唯一的牵挂。
而现在,秀姨娘最大的依靠,要亲手斩断她的牵绊,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不亚于诛心之刑!
“我娘她……”
冉婉甫一开口先哽咽,生怕京中下次再传来有关秀姨娘的消息,便是她……
“莫怕,不急,”萧程晋心都快碎了,忙不迭抱着冉婉轻声哄她,“别哭,你一哭我心都慌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