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前晃了晃。
闻弦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疼吗?”
“嗯?什么?”
“那个贯通伤,右手上的。”
君肆不料她有此问,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右手悄悄虚握起来遮住了伤疤,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疼,早就没事了。”
“姐姐,我的清白可就拜托你了。”
离开刑审堂,君肆看似随性却又郑重的嘱托在闻弦脑海中挥之不去。
闻弦翻了翻刚才做的笔录,细细整理思绪。
看来得从陈耀中那边入手了。
天边逐渐漫上淡紫色的云霞,绯色的落日嵌在地平线上,斜晖脉脉映照着刑司庄严肃穆的屋檐。
闻弦拨开铺了满桌的卷宗,点上桌角的一盏油灯。
昨日她去陈耀中府上询问了出事当天跟随陈耀中外出的仆从。小仆从年纪不大,提起此事眼眶还红红的。
据他所说,那日陈耀中是去酒楼赴约的,只带了两个仆从,回府途中发现折扇遗落在了酒楼,就遣了另一个仆从去取,所以案发时只有他二人在场。
可惜仆从只看到一个黑影袭来就被打晕了,勉强只能认出是个身材高挑的成年男子,没什么指向性,和君肆的情况也吻合,无法减轻嫌疑。
闻弦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位穿官服的女子捧着几本卷宗走了进来:“闻弦姐,礼司侍郎陈耀中的档案卷宗我拿来了。”
闻弦在桌面上清理出一小块空位,对来人微微一笑:“辛苦了渺渺,放在这吧。”
孙渺渺比闻弦年纪小些,初入刑司时闻弦是她的前辈,后来调去做了管理百官档案卷宗的书令文职,两人私下里关系一直不错。
孙渺渺放下卷宗,谈过头来瞄了眼闻弦面前摊开的卷轴,神色复杂地开口说道:“闻弦姐,你接了礼司侍郎遇刺的案子啊?”
“嗯,怎么了?”闻弦看孙渺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有些疑惑。
“闻弦姐,我悄悄跟你说哦。”孙渺渺俯下身,轻声在闻弦耳边说道:“陈耀中家世背景可不简单,朝廷命官遇刺是重案,他家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唯一的嫌疑人又是黎妃的弟弟,黎妃此时正得太子殿下圣心,也不是好相与的。”
“这左右都是得罪人,陈耀中前阵子又沾上那种事.....虽然暂时被压下来了,但终究是个烫手山芋.....”
“那种事?什么事?”闻弦抓住了孙渺渺话中的重点。
孙渺渺目光有些游离,又看了看门外无人经过,才凑上来小声说:“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尚书大人下令不许外传的。”
“闻弦姐可听说过泸州贪渎案?”
闻弦点点头:“当然,此案涉及好几位朝中大臣,调查情况一直严格保密。不过这个跟陈耀中遇刺案有什么关系?”
“大约半月前,有个沧州的农户在府衙门口击鼓鸣冤,要状告礼司侍郎陈耀中的亲属在沧州私吞良田逼死佃户,你当时出城去找证人了不知道。”
“后来呢?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立案调查?”
“府衙初审后说是证据不足,以刁民闹事的由头打了一顿轰出去了。”孙渺渺面露难色:“泸州贪渎案虽然还未正式开始审理,但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沧州如果也有类似的情况,牵扯一定会很大,我怕.....”
“我明白。”闻弦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孙渺渺的手:“你担心我卷进贪渎案中会受牵连,但我既然接了陈耀中遇刺的案子,找出事实真相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岂能半途而废。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好吧,说不过你。”孙渺渺撇了撇嘴,调侃道:“闻大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小女子就安心在后方整理卷宗啦。”
调笑了几句,孙渺渺就离开了。
闻弦摩挲着新送来的卷宗陷入沉思。
孙渺渺提供的线索信息量很大,照此看来,那个击鼓鸣冤的农户是很重要的切入点。只是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不知此人还在不在都城?
那位韩大人可是巴不得即刻就把我定罪下狱,秋后问斩。君肆的话突然闪现在闻弦脑海中。
.....看来陈耀中背后的势力也在给刑司施压,要求尽快结案,只是刑司顾忌黎妃,两边僵持不下。
得加紧调查才行,闻弦心里想着,思绪却又飘回那天在提审堂,君肆扣着镣铐还含笑看向她的样子。
.....呸呸呸,那个登徒子,想他做什么!
闻弦回过神来,羞恼地伸手拍了拍脸颊,集中精力又埋首在陈耀中的卷宗里。
出乎闻弦的意料,农户很快就找到了。
捕快说赶到现场的时候几乎没有遭遇抵抗,很快就把人带回了刑司。
闻弦提审这名名叫王二的沧州农户时,此人犹如惊弓之鸟,没说两句就吓的涕泗横流。
“俺.....俺从来没想过行刺侍郎大人啊!”王二胡乱地把眼泪鼻涕都抹在衣服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那晚被县官老爷赶出来以后.....在客栈,有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来找俺,他看了俺的状子,说会帮俺想办法,让俺在都城等消息.....”
“俺真的不知道他会去行刺侍郎大人啊!俺们平民小百姓怎么敢想这种事,俺们只想讨回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混个温饱.....”王二把脸埋在手心里,泣不成声:“现下摊上了这么大的官司,俺可怎么办.....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儿子才刚两岁,俺可怎么办.....”
闻弦心里有些堵。
收拾好情绪,闻弦再次来到关押君肆的牢房。一个宫人打扮的侍女正从里面出来,微笑着向闻弦行了一礼,方才缓缓告退。
“姐姐?你又来看我啦~”君肆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一点不像是在坐牢,倒像是在休假的。
正头疼案情的闻弦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好意思君都尉,你涉嫌行刺礼司侍郎证据确凿,刑司准备把你锁拿下狱,判斩立决。”闻弦板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