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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璧竟何辜(1 / 2)

盛都,三月大雪,明明长夜。

古久肃穆的皇城覆压于皓色之下,寒风似刃,呼啸间掠过被岁月剥蚀累年的青瓦,卷起团团雪雾,弥天盖地。

已进春日,气温却忽转尖冷,如此凛冽刺骨,委实反常。

天牢内不比其他地方,冷砖硬石将这里铸造的牢不可破,却无法抵挡牢笼外肆虐而来的风雪。今日新来守夜的狱卒冻得直打哆嗦,紧了紧身上的棉衣,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牢深处,那个只着素色单衣的女子。

女子背抵石墙,屈膝卧坐于草席之上,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只是微微仰首,瞩望着囚窗外那一方纷纷扬扬的天地。窗外那片片碎琼乱玉飞旋出的光亮,又恰好照临在她身上,映出一双明眸好似静潭漾月,莹肌皓腕有如素云披身。

见卿犹怜,超逸绝尘。

狱卒不由看呆了。

“喂,新来的,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狱卒感到后脑被人拍了一巴掌,于呆愣中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一张刀疤脸,与他身着同样装束,左手提着石炭,正向火盆走去。

是同他一起守夜的狱卒,方才耐不住寒冽,便去取了炭火,现已归来。

刀疤脸一边捣鼓着火盆,一边望向新来的狱卒刚刚出神的方向,似是想起什么,冷哼一声道:“看吧,过了今夜,以后就再见不到喽。”

新来的狱卒听罢,疾步至火盆旁。

“她可是……要死了?”死字咬的极轻,生怕是被谁听见。

“既已到了此地,哪有不死的?不过啊,对这位来说,或许死在这天牢里还算好的。”

“何出此言?她究竟是何人?”

刀疤脸向四周看了看,确认现下无人会来,便低声说出了三个字:“她姓段。”

段家,大昭王朝声名赫奕的家族之一,段坚段太尉早年为文官出身,却于九州之乱中率十万铁骑荡平了当时在旭州作乱的反叛王侯势力,名震一时。

本可以在丞相平定叛乱收复七州之后也跟着登台拜将,同其他家族一道,自此室家盈廷,爵禄盛只。

可段坚却主动交出了十万兵权,只得一个太尉的虚衔。

有人说他虽身处高位可心如明镜照六合,天下初定,世事纷乱变化无常,何况朝堂之上,一朝有失,万劫难复,上交兵权实为明哲自保。

也有人道他是谄谀取容,铁了心的要仰承丞相鼻息,毕竟身靠大树才可身不染霜。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后者的说法在丞相下旨命段家女儿入主中宫后愈演愈烈。于流言中,段家俨然已是丞相同党。

“她就是皇后娘娘——”

狱卒虽初来乍到,可这皇宫之事他也略知一二,传闻这段氏女入主中宫后并不受皇帝待见,反之与她一同进宫的贵妃倒是深得圣宠,与皇帝朝欢暮乐,乘鸾跨凤,好一对神仙眷侣。

段氏女对此妒恨在心,便在那贵妃的保胎药中掺了毒,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狱卒有些不解:“纵使这皇后戕害皇子和妃嫔,可当今这天下,是宗家的,段家既已为宗相一党,难道丞相保不住她?”

刀疤脸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那已亡故的贵妃是何来历?那是贺将军的女儿,当朝太后的亲侄女。这历朝历代的后宫女子若是犯了祸事,左不过就是白绫鸩酒,也算是死的体面。可就在昨日,上面的旨意下来了,要将这皇后于明日一早押往廷尉诏狱。”

狱卒听后讶异道:“廷尉诏狱?!那可不就是到了贺家手里。若如此……倒不如一脖子吊死了干脆,至少能少遭些罪,可是段家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刀疤脸不屑道:“段家?哼,如今的段家,早已是草儿拔了根活不长久了。前些日子从我在丞相府守卫的兄弟那里得知,丞相已命禁军将段太尉府上围了起来,且近日城门处的巡逻守卫也增加了三成,全城戒严,非持丞相手谕不得离都。”

“如此大的阵仗,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后宫的祸事?想来定是有那未形之患,你那兄弟可告诉你这是为何?”狱卒显然已经被这前朝后宫的种种疑事勾起了兴致,忍不住继续追问。

可刀疤脸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休要再问,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嚼舌头的,小心闹乱子。”

言罢,二人皆收了声,一时间只剩下炭火的劈啪声伴随着牢外咆哮的寒烈朔风,长久回荡在天牢中。

此时,一声柔和清冽的女子声音打破了这牢狱里的凝寂:“是因为……”

“谋反。”

一字一珠,这不轨之言此刻听起来竟也是如此清耳悦心。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金尊玉贵,如今披枷带锁的皇后娘娘——段珂。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段珂不知何时已将桌案上的灯盏持于手中,另一只手则稍稍靠近火光,想要汲取这微弱的温暖。烛光烁烁,若明若暗,烛火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更加柔婉,只见她神色淡然,眼睫微垂,仿佛并未感知到寒冷,只有那双手上的斑斑寒疡透露出苦寒对她的侵蚀。

见二人向此处望来,她便再次开口道:“不知二位可否施恩,分我一些炭火?”

新来的狱卒刚要应承,便听刀疤脸大声道:“安分些!都到了这儿,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接着又转头对新来的狱卒道:“如今段家大势已去,祸在旦夕,此女又欠着那贺家两条人命,这个时候对她仁慈就是给咱们自己招灾。”

新来的狱卒不忍段珂继续受冻,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可今夜着实酷寒难挡,你我二人皆年富力强的男子,身着棉衣尚且无法御寒,且不说她是个女子,看她的衣物也确实太单薄了些。”

接着不等刀疤脸反驳,靠近他身边继续低声说道:“况且若真如她所说段家有谋逆之罪,这明日将她送到廷尉诏狱定是有其他缘由,若她抗不过今夜……咱们就算是真的有灾祸,到时候怕也是无命可招了。”

刀疤脸听后思索了一会儿道:“罢了罢了,你既这么说,那你就自己给她送去,我也省得沾惹这些乱事。”说完便退至火盆旁烤火去了。

新来的狱卒将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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