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澄,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阮澄开门进来,坐在沙发上的陈娴有些惊讶。她忙起身走上前去,“刚才雨下的这么大,我还想着到晚自习结束的时候雨不停的话就让老周去接你呢,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没事阿姨,我有点不舒服,就跟老师请了个假先回来了。”阮澄解释道。
陈娴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着急的神色,关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又细看了一眼,发现阮澄的衣角湿漉漉的一片,“你看你这衣服都湿了,下次再下雨要回家的话记得让我们去接你,不要再自己回来了。”
阮澄抿着嘴点了点头,“好,知道了阿姨。”
“你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陈娴接着刚才的话问。
“没事阿姨,就是肚子有点疼,我去床上躺会儿就好了。”阮澄答。
陈娴伸出手在阮澄的额头上探了探,“应该没发烧,那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吧,要是一会儿还不好阿姨就带你上医院。”
阮澄点了点头,“好,谢谢阿姨。”
花洒上的水“呲”得一声喷洒下来,带着温热的雾气在浴室里氤氲开。阮澄站在水幕下,闭着眼享受水珠从身上滑落带来的松弛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吹完头发后她将衣篓里的湿衣服洗好,提着桶打算去阳台晒衣服,刚走出浴室就碰到陈娴端着一杯姜茶走进来。
“澄澄,你怎么又自己洗衣服。”陈娴将手里的姜茶放在桌子上,对阮澄说道。
阮澄停下了脚步,“没事阿姨,就两件薄衣服而已我就顺手洗了。”
陈娴从她手中拎过衣桶,语气中有些埋怨,“跟你说过了,换洗衣服直接放到客厅的卫生间里就好,我用洗衣机一块洗。你都高三了,做这些事情多浪费时间啊,”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杯子,“那是我刚煮好的姜茶,你刚淋了雨,快去喝了暖一暖。”
“好,谢谢阿姨。”阮澄笑着应道。
“肚子还疼吗?”陈娴又问。
阮澄摇了摇头,“没事阿姨,洗了澡感觉好些了。”
“那就好。”说着陈娴提着桶走了出去,轻声合上房门。
阮澄在桌子前坐下,双手握上玻璃杯,温热的触感在手心蔓延。
她低头喝了一口,生姜的辛辣被调和的刚好,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将胃里的绞痛慢慢刮开。
来花海的这些日子,陈娴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感动的同时心里的压力也更大,钱什么的都可以还,但是人情和关怀却是最难偿还的。
“老周,澄澄说她不舒服你怎么一点反应都不给的?”陈娴在阳台上晾衣服,周轶明站在一边给她递衣架。
“不知道怎么说。”周轶明回。
陈娴有些不满,“问问孩子是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啊,你平时跟我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到了澄澄这就变得一言不发的?”
周轶明沉默不答,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只是面对阮澄总是别扭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唉,”陈娴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当初姝媛的事情...”
说到姝媛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顿了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周轶明的表情,见他神色尚可才接着往下说:“姝媛的事情说白了跟澄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都已经长大了,你还要这样错到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周轶明和阮澄的母亲阮姝媛在经过七年的恋爱之后终于结了婚,婚后二人也一直保持着恋爱时的状态,是周遭有名的恩爱眷侣。
但阮姝媛的身体不好,婚后流过一次产,后来好不容易才又怀上阮澄。医生说阮姝媛的体质不适合生育,建议他们打掉。
阮姝媛说什么也不同意。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流产,她是绝不舍得将阮澄打掉的。周轶明虽然有些担心,但是阮姝媛一说到打胎就情绪激动泪流不止,他看的心疼,便没有再坚持,只是全程尽心照顾她。
他万万没想到,同意生阮澄会成为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阮姝媛在生阮澄的那一天因为难产离开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凌晨花海下着大雪,天只蒙蒙亮。从产房里推出来的除了嚎啕大哭的阮澄之外,还有已经失去意识的阮姝媛。半个小时后,医生宣布抢救失败。
周轶明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合着眼的阮姝媛,怎么也不相信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从医生宣布死讯的那一刻起到葬礼结束,周轶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像是他的心也跟着阮姝媛一起死了。
身边的家人朋友担心他憋出病来,多次提出想陪他住一段时间,他却谁也不见,包括刚出生的阮澄。阮珍英担心妹妹的孩子,提出先将阮澄放到自己那里照顾。
周轶明把自己锁在家里,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水也不喝一口,很快就把自己折磨的形容枯槁。一直这样过了小半个月,他才敢走进原先的卧室。打开卧室门的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味道猝不及防地盈上来,是阮姝媛最爱用的一款香水。
那一刻,周轶明看着墙上结婚照中那个恬静美好的脸庞哭的泣不成声。这么多天了,他终于哭出来了。
他想用自己的全部去爱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除了撕心裂肺的痛之外,折磨着周轶明的还有难以释怀的恨。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让阮姝媛怀孕,恨自己为什么不强硬地逼她把孩子打掉。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病态地恨阮澄。恨她为什么要出生,恨她为什么带走了他最爱的妻子。
很久之后的一天,周轶明被父母强行拉着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他患了重度抑郁。为了他的病情考虑,家里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将阮澄放在她的姨妈阮珍英那里寄养。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放就是这么多年。
当周轶明从丧妻之痛中恢复过来的时候,阮澄已经上了小学到了懂事的年纪。从小听着周边人的风言风语长大,她早已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而自己只有阿姨和姨父。
也明白为什么爸爸每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