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啥高考？是高中生考大学的那个高考？
“我遇到陆老支书的孙子陆羽行了，他答应帮我问问县一中的插班考试，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报名今年的高考。”
陆离离说得轻巧，可把罗凤和罗英姐俩震懵了。
1988年的高考是啥概念？那是一跃龙门的跨越式升级！
不说别人，就罗凤知道的准备参加高考的人，也真就陆羽行一个，可人家是村支书家的大孙子，一棵独苗被捧着长大，初中就进了县城读书。
饶是如此，他妈陆家二嫂还总是唉声叹气，说啥“录取率”“分数线”的，都是罗凤听不懂的话。
罗英当然知道高考是啥，她所在的县一小是本地教学质量最好的小学，把孩子送到这儿来的家长，对孩子的未来都有憧憬。
她对黄彦禾也是一样的心，谁不想自家出个大学生，光耀门楣呢？
但陆离离一个初中都没读完的小村姑，只怕是不知道高中的知识有多难。
可外甥女刚和她俩坦露心事，总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那也不是急得来的事，我明天上班问问，看谁能跟县一中能说上话。”
外甥女要是真想读书，那就从高一开始念呗。
十七岁读高一又不丢人，有的是想重头学习的人，二十岁开始读高中呢。
陆离离看出她二姨的想法，也没分辩，“行，二姨你帮我打听着。”
她想得很开，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反正她一边做生意一边学习，啥时候考上啥时候算。
正说话呢，门卫老马站在楼下喊，“罗会计！有人找你家外甥女！”
罗英打开阳台窗往下一看，是个没见过的年轻人，拘谨地站在老马旁边。
陆离离挤过去，还以为是谢烬又来了，可如果是他，老马咋会站楼底下喊。
“陆羽行？”
听到陆离离的声音，陆羽行抬头往上看，就看到一张惊喜的笑脸，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慌忙低下头，在门卫的注视下他故作镇定，心却咚咚咚地要从胸腔跳出来一般。
陆离离很快下来，“陆羽行，你咋来了？”
少年人的心事太容易看透了，他手里拿着一套高中教材，这次勉强舌头没打结。
“陆离离，我跟同学借来的，怕你着急用，赶紧给你送来。”
这套教材递过去，陆羽行其实很不好意思，按他的想法，应该借一套去年考上大学的学生用过的。
用过的教材是“宝贝”，老师的课堂笔记、学生的独立思考、错误的反复修改，都是能启发人的好东西。
可他却只能借到放弃高考的人的书，面对这套半新不旧的教材，让一个初中都没读完的农村姑娘，从何下手学习啊？
“陆羽行，你效率太高了，太谢谢你了！”
陆离离是真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陆羽行就把教材送来了。
翻着教材，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知识，她的感谢十分真诚。
“插班考试我也问了老师，因为五月份就预考了，高三班级都不太愿意收插班生。”
老师不是这么说的，原话是“参加下周期中考试，成绩过去年的大专线，就可以插班读书”。
可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陆离离咋可能下周就考到大专分数线呢。
“不应该啊，我路过县一中的时候，看到外面拉着横幅，写着‘欢迎插班考生’呢。”
冲清县的高中并不只有一中，为了拉高升学率，各个学校都在抢好生源。
虽然名义上欢迎的是“插班考生”，但实际上欢迎的是有能力考上大专及以上的学生。
陆离离眨眨眼，就让陆羽行差点咬了舌头，赶紧点头。
“不过老师也说了，你要是想试试，就参加下周三的期中考试。”
下周三？
陆离离有点皱眉，她还想着尽快带她妈去趟川州，省得她妈和二姨总觉得她的钱来路不正。
“九月份就招新高一了，你要是想上学，不如从头开始。”
陆羽行说的和罗英的想法倒是一致，只不过这不是陆离离的计划。
“我拿书回去看看，下周三我去学校参加考试。”
陆羽行扶了扶眼镜，被她的自信笃定打败，“好的，我们考试是从上午8点开始，你到时间过来就行。”
两人在楼下说了好久的话，罗英和罗凤都趴在阳台窗户上张望，最后陆羽行递给陆离离一个书包，就走了。
罗凤当然认识陆羽行，只不过在陆家村时，她觉得这是老支书家的大孙子，不是她家离离能高攀的。
没想到进了县城，先有谢烬的殷勤备至，后有陆羽行的帮助关怀，罗凤也有了女儿长大的“烦恼”。
“表姐！”
离得老远，就听见黄彦禾在小院门口的喊声，小家伙一头冲过来，撞到陆离离怀里，被他爸敲了一下。
陆离离搂着小表弟，“二姨夫，你跟小禾不是去他爷爷家了吗？”
“我不要在爷爷家！我要回来等表姐！果然表姐就回来了！”
黄炳秋也不知道陆离离今天就回来了，本来在老爷子家吃晚饭的，儿子闹着要回家找表姐，只能带他回来了。
“表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小禾年纪不大，鬼心眼却可多。
在他小小的脑袋瓜里，对男女交往是有一些认知的，但又仅限于八岁孩子的程度。
他记得同学说过，姐姐结婚前啥好吃的都给他买，结婚后就因为姐夫不乐意，啥也不给家里买了，还隔三差五地回家要钱，闹到最后一家人都不往来了。
陆离离是表姐，又不是他亲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喜欢她的男的那么多，只怕用不了多久，表姐就跟人结婚走了。
“二姨夫，那是我陆家村的老乡，他听说我想参加今年的高考，来给我送教材的。”
黄炳秋一头雾水地进了家门，他家老婆这外甥女是真敢想啊。
高考？她知道啥是高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