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别哭，姑娘有出息，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高兴过头的罗凤，边笑边哭。
她觉得如今的日子好得像在做梦，生怕一个激灵醒过来，她还在陆家的西屋里挨冻。
之前陆离离被强迫嫁到县长家，当初跟她相好的知青说翻脸就翻脸，逼得孩子走投无路跳河自杀。
哪知被谢烬救上来，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娘俩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
她跟着女儿卖一天货，亲眼看到她的努力，亲耳听到农机厂的大领导对她赞赏有加。
罗凤对之前以为，女儿是拿了谢烬的钱，感到万分羞愧。
原来陆离离说做生意，就是脚踏实地在做生意，说参加高考，就真的能让学校老师们重视。
老师们说，她是重点大学的苗子，以后是能分配到机关工作的。
如果是这样，她也能配得上谢烬了不是？谢家应该不会看不起大学生吧？
陆离离还没去县一中报道，罗凤的心思飘得十万八千里远。
不过，罗英这个当二姨的，在高兴之余又有点顾虑。
她外甥女是被知青甩了跳的河，现在一鼓作气要参加高考，难不成是因为那知青，非要争口气？
那也就罢了，就怕她心里受伤太深，还没对那知青放下。
不过转念一想，那人总不会比谢烬还好看，下放的知青也不可能比谢烬家世更好。
陆离离对谢烬都没上赶着，就算心里还有疙瘩，有谢烬做比对，早晚能想通的。
罗英放下一半心，不再纠结。
但她忽然想到啥，脸色微变，一拍大腿，“哎呀！这会儿农贸市场的排骨怕是卖没了！”
……
冲清县，武装部，办公楼。
谢烬身边是笑呵呵的孙部长，“小谢，我们虽然是县城，但武装部的文化生活也很丰富。”
“咱们去礼堂，和小伙子们一起看看新闻。你过来好几天，大伙都想见见你这位京城来的‘兵王’呢。”
他哪能听不出孙部长在敲打他！
京城来的大少爷，下地方纯粹是为了镀金，到任了连着几天都不露面，谁知道他干啥去了。
孙部长就盼着大少爷能快点离开，千万别在冲清县搞出啥问题，连带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别的地区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英俊帅气的风流军官到地方，俘虏一群姑娘的心。
临走时留下一屁股风流债，哭天抹泪的、寻死觅活的，听说还有挺着肚子去京城找说法的。
那不光是上头难看，地方部队领导的前途也没了。
好在谢烬终于出现了，孙部长就得想办法把他“拴住”。
“孙部长，我听说冲清县的曹县长，做事能力很强。”
曹县长？曹强？
他的做事能力咋样，孙部长也是有耳闻的，但没正面打过交道。
“哦哦……都是在县里几十年的老人儿了，工作能力有目共睹。”
孙部长不知道谢烬突然提曹强干啥，拿不准他的意思，模棱两可地答道。
谢烬笑笑，“有目共睹”？这些老油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如果有成绩了，这话就是夸；如果有问题了，这话就是贬。
反正大家都有眼睛，这人行不行的你自己看。
李峥对外是谢烬的警卫员，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是个工具人。
领导们的对话他当然要记在脑子里，但也必然要烂在肚子里，却要时刻听懂领导的意思。
——他烬哥已经在盘算把曹县长一派连根拔起了！
小礼堂里，士兵们每天都要看新闻联播，还要看地方的新闻快讯。
谢烬和孙部长一进来，就有眼尖的士兵起身敬礼，很快哗啦啦一片士兵都站起来。
“这位就是来指导工作的谢烬谢营长，大家欢迎！”
面无表情的士兵们咔咔鼓掌，礼堂的房顶都要掀了，从气势上看就很不欢迎他。
仗着家世的少爷羔子，连二十岁都没到，就能混上营长的职位，农村兵拼死拼活一辈子也赶不上。
长得倒是浓眉大眼，可武装部又不是文工团，这样的人混进部队，也只能让人看不起。
谢烬神色严峻地扫视他们一圈，心里还挺满意，孙部长虽然油滑，带兵却不错，精神面貌都挺好。
“新闻快讯马上开始了，都坐下看吧。”
谢烬说话慢声细语，士兵们眼里的鄙夷都藏不住了。
孙部长按按手，士兵们唰地坐下，端端正正坐在马扎上摆出军姿。
安静的礼堂中，只有新闻播报员的声音。
“近日，刚调任到农机厂的副厂长方芸卉，对农机厂周边摊贩的经营状况，有了新的认知——请看报道。”
只有14吋的黑白电视机，陆离离的脸出现时，谢烬恍然以为，是他的思念太强烈，出现了幻视。
“陆离离小同志，你对冲清县的市场经济发展很有心得，你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信息的呢？”
摄像机几乎是对陆离离怼脸拍摄，连她耳朵上的茸毛，在阳光的照映下都能看见。
“我家虽然没有电视机、录音机，但有些邻居家是有的，每到新闻联播时，大家都愿意放大声音，让其他人也感受到改革开放的温暖力量。”
方芸卉太喜欢她的回答了，三句话不离政策，让她很容易发挥。
“是啊，改革开放让新的市场化大潮涌来，我们冲清县的商贸发展会越来越好。——不过，会不会影响你读书？”
摄像机跟拍到小马扎上的高中语文书。
“不会，读书和学习并不冲突，我会兼顾好两方面的。”
陆离离冷静睿智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谢烬漏了一拍的心跳，再次“咚咚咚”起来。
孙部长惊艳于她的相貌，何况他手底下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呢。
一时间礼堂里落针可闻，端坐的士兵们大气也不敢喘。
“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