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的店门前霎时安静了。
戴着红袖箍的人有三四个,个个都绷着副严肃脸。
“录音机赶紧关了!吵得整个广场都能听见!你们这不是扰民吗?!”
段平看一眼就知道咋回事,在川州太正常了。
他在服贸批发市场都能遇到打秋风的,何况这种独门独栋的门店了。
“几位同志,今儿是小店开张,吵是吵了点儿,可也热闹不是吗?”
他乐呵呵递过去几包烟,想着把他们请到旁边海浪饭店去,吃一顿打打牙祭,也就差不多了。
谁知那几人没接,语气更凶了,“你老实点!早就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不符合消防规定,现在要求你们清场!我们要检查!”
段平被喷了一脸唾沫星,脾气也上来了,但还是陪着笑脸。
“看几位说的,我们这洋楼多少年了,消防大队的前任赵队长和现任李队长,开业前就检查过多少次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提了赵队长和李队长,一般人听见也就该缓缓态度,谁知他们没理。
带头的人冷笑道,“那你现在是不配合了?那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段平被两人揪住衣领时,余光看到潘兴在看热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住手!”
陆离离的声音响起,段平就知道,还得是陆姐对他好。
“几位同志,我的店铺刚开张,有啥做得不到位的,你们多指点,上来就要清场是干啥?”
她说话软凉凉的,几个红袖箍也没想到,这门店老板居然会是个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同志。
陆离离的美丽娇艳,时常会给她带来危险。
此时此刻,她就知道,这几个人就算红袖箍是真的,也绝不是啥正经人。
“让你们清场就清场,那么多废话!现在别说了,把他们几个全带走!”
一个个的眼睛直往她胸脯上瞟,那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得她直恶心。
“带走?你们到底是干啥的,啥理由要带走我们?”
陆离离冷了脸,摆手让段平关了收音机,麦克风把她的声音传出二里地。
带头的扯了下红袖箍,牛逼轰轰地说,“一看你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知道这是啥不?这是……”
“联防队嘛,有啥不知道的。”
陆离离只有嘴角在笑,“啥时候联防队管上消防了?还张口就要带人走?你们联防队是连公安的事都管上了?”
她歪头看看那所谓的“联防队”标志性红袖箍,面露讽刺。
“这样吧同志,把你们工作证拿出来,我这有照相机,留个凭证,我就跟你们去公安、去消防,哪儿都行。”
他们说出“联防队”三个字,陆离离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几个人要不是郑国芳找来的,她就倒立洗头!
她瞟了一圈围观群众,“联防队”都来了,那郑国芳哪能放过这种看她笑话的好时机,肯定人就在现场。
可惜这女人蠢得很,找来的“联防队”也蠢得很。
冯书记那副手迹就挂在她店铺最显眼的地方,稍微有点头脑的也不敢这么嚣张地来找茬儿。
陆离离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她反而是太懂得这些,就知道有些人情可以搭,有些世故没必要理。
尤其是像这种仗势欺人的,手里有点权力就凌驾于人民群众之上的,她可是来一次怼一次。
“同志,工作证呢?拿出来啊!围观群众这么多呢,就算我认不出是不是真的证件,总有人能认得出。”
健民广场是啥层次的地方,那是川州经济核心区,往来的不说都是权贵吧,至少也是家庭条件富足、眼界不同一般的人。
“凤临祥”第一天开业是多大的排场,这群蠢货不知道,可在场的群众没几个不知道的。
有这种“背景”的服装店,饶是不想买衣服的人,也要来瞧瞧。
“啥年代了,联防队的还敢耀武扬威?”
“谁知道是不是联防队的,别是眼红人家门店火热,来打秋风的吧!”
“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就不像好人,还要把大姑娘带走,到底安的啥心!”
围观群众里不少人大声议论,特别是几个穿着贵气的女同志。
店里购物的人太多,她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陆离离给她们送了茶果点心。
俗话说,“吃人嘴短”,一分钱还没在店里花呢,小老板却这样大方,早就拿住了她们的心。
这会儿看到漂亮小姑娘被人欺负,她们哪能坐视不理。
“媛媛,你家小秦不就在省公安吗?让他过来一趟,看看到底咋回事。”
一位心宽体胖的女同志,声音不高,但声线沉稳,很有威严。
“姨妈,不用叫小秦来,这几个人肯定不是联防队的。”
叫媛媛的年轻女同志说,“年初川州就取消‘联防队’了,相关人员也都回归原单位,人事调动就是我们部门处理的。”
“一共才一百多个人,每个人的档案都带照片,我全都经手办过,他们没有一个在册过。——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刚刚还牛逼轰轰的几人,被问得说不出话,可仗着现场都是女同志,他们还吹胡子瞪眼恐吓道。
“你们等着!以后没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几人灰溜溜挤开人群,在人们的哄笑中逃跑了。
段平这颗心忽上忽下,一回头,看热闹的潘兴不见了,他就知道这事儿有底了。
“陆姐,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陆离离哪能不知道段平的意思。
这些人别看没啥真本事,但“凤临祥”是开门做生意的,他们要是三天两头来恶心人,也够她受的。
即便她有褚歌一行人护着,可他们是啥身份?那是堂堂华国海军。
在陆离离看来,褚歌他们多看一眼那些地痞流氓,都是自降身份。
“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段平重开录音机,流行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