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风临祥”送走最后一波顾客,终于打烊。
陆离离两眼无神,头晕耳鸣,只觉得周围还是嗡嗡嗡的说话声。
她们一家人收拾完店铺里外,已经累得都要动不了了。
“段大哥,明天你抽个空,给卢老板把货款汇过去。”
卢新华邮寄来的货,少说也有三四万,可他却只要了两万的成本。
段平翻着白眼,捯饬气儿,他长这么大,也没收钱收到手软过。
听到陆离离的话,他摆摆手,有气无力道。
“不着急,我老丈人说了,天大的事都没有陆姐的生意重要,以后您要货,只要说一声就行,保证都是工厂里挑尖儿的出口货。”
管他说的是不是场面话,今天这批皮衣和真丝货,也真给“风临祥”长脸。
多少顾客都说了,川州就没见过工艺这么好的服装,几百块的衣服,比百货大楼上千块的外贸货,还好上几分。
“二姨,您和二姨夫快去休息吧。”
罗英也没啥客气的,她是真累得头晕眼花了,黄炳秋扶着她一起上了三楼。
陆离离和罗凤累归累,她们一边烫着脚,一边数了钱,人再疲惫,精神也是亢奋的。
“离离,你是不是……想让你二姨,也来店里工作?”
罗凤看着桌上厚厚的几沓大团结,鼓起勇气问。
陆离离擦干净脚上的水,揉着发僵的脚心,跟她妈说,“让您看出来了。”
“可是你二姨,是有正经工作的啊。”
罗凤挺忐忑。
个体户虽然挣得多,但社会地位低,在单位里干久了的人,都不太看得起这些没保证的活计。
“妈,就算二姨不说,您难道不知道冲清县的国营单位,现在是啥状况吗?”
陆离离帮她妈也揉着脚心,耐心分析道。
“现在的情形虽然还不明确,但国营单位改组,是华国发展的必然趋势。”
“二姨在县一小的很大原因,也是为了就近照顾小禾,可要是小禾能进川州的小学读书,二姨这个会计在哪儿不是干呢?”
话是这么说,但在小学当会计,和在一家个体户服装店当收银,能是一样的性质吗?
现在店里挣钱多,可万一有关张的那天呢?
罗凤不敢说出口,女儿开店这样卖力,当妈的哪能“诅咒”门店倒闭。
“妈,这事儿得让二姨自己想明白。”
别的话陆离离也没说,她想让二姨一家带进川州,也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
至少要等小禾上学的事有眉目了,再跟他们商量。
娘俩在二楼说心里话,三楼的两口子也没睡着。
“老黄,你说离离今天提的想法,靠不靠谱?”
罗英困得要死,可外甥女的话太扎心,她是听进去了的。
黄炳秋给老婆按摩太阳穴,一双小眼眨巴来眨巴去,半天才开口。
“英子,按理说,这话不该我说,但离离这孩子有多大本事,这两天咱们也是亲眼看着的。”
市委书记的手迹,秘书长亲自参加剪彩,显得银行行长和车辆厂副厂长,都不算啥有地位的人了。
“农机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纪检部尾大不掉,早晚要被改组。”
黄炳秋虽然没有啥超越时代的眼光,但眼前的几步,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特别是冲清县沉疴痼疾,积压已久,上头虽然一直没腾出手处理,可不会永远维持现状。”
他心里憋着几句更深的话,不能往外说,必须烂在肚子里。
关于谢烬这个人,在黄炳秋眼里,可不是个单纯追求外甥女的军官。
结合开春以来相邻几个县的情况,他大胆地揣测出,谢烬这位空降高干子弟,绝不是到地方镀金这么简单。
否则他为啥要让褚歌那样的人,跟在外甥女身边?
说起来是让她帮忙照顾外地来的亲友,可那几个人是普通人的样子吗?
如果不是他要做啥大事,咋会把这种能人留下来保护她。
“可不就是,县一小这半年就给的出基本工资,一个月不到30块。”
罗英没察觉男人复杂的想法,纠结地叹气。
“要不是你爸妈有退休金,时常带带小禾,分担咱们的压力,我看连养儿子都费劲了。”
“我也是让离离说的,这心思就下不去了,要是小禾真能来川州读书,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来省会读书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就算有这个关系能买到户口,找到出售的房子,钱又从哪儿来呢?
两口子心事重重,但抗不过困倦,到底睡着了。
她们一家人在店里睡得安稳,却不知道外面的几人兴奋成啥样子。
“那老娘们儿的事,我还是觉着得跟小谢说一声。”
尤浩蹲在马路牙子上,砸吧着嘴犯愁。
“这是川州,咱们干点啥没轻没重的,万一整出点麻烦,得不偿失。”
“能有啥麻烦?神不知鬼不觉的,先把那几个小混混收拾了,往河里一扔,再给那老娘们儿卸条腿……哎哟!”
石柳原一拳头敲在潘兴后脑勺,大个子顿时不敢瞎嚷嚷了。
褚歌沉思良久,毕竟是副师长,还是能拍板做决定的。
“明天邮政开门,就给小谢拍电报。”
躲在路灯阴影底下的段平,捂着耳朵装石头,嘴里絮叨着“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被尤浩一胳膊肘儿搂住。
“段哥,拍电报这事儿,还得求段哥帮忙。”
毕竟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实在不好往京城拍电报。
段平苦着脸答应,“知道了,活爹。”
……
“风临祥”开业第三天,虽然赶上周一,但健民广场还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以至于省公安局下派一队警察,过来维持秩序。
不得不说,官家皮肤就是好用,前两天围着门店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