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了一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筒子楼103室的床上。
“小褚这是咋了?”
“妈,您给褚姐做碗热汤面。”
“哎,我这就去。”
褚歌耳边听得见她们娘俩的说话声,大脑却嗡嗡嘤嘤的,还没从那股恐惧中回过神。
那道目光是谁的?
她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去想。
要不是她突然从屋子里出来,那道目光来不及收回,就凭那人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不被她发觉。
褚歌不自觉双拳紧握,咬得牙根酸痛,都不敢在脑海里蹦出那个想法。
和暖温柔的面香传来,弥散在她的周围,将她悬浮的思绪拉回地面。
心脏回落,“咚”地砸在她耳朵里,仿佛才从梦魇中醒来,出了一身大汗。
褚歌猛地闭了下眼睛,拽过罗凤留在床头柜的热毛巾,捂在脸上。
许久,她的神态恢复正常。
……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陆离离的准备已经非常充分。
虽说北山省今年采用原地高考,不跨异地分配考场,但在县域内还是打乱随机分配的。
陆离离去县一中拿到准考证时,笑了。
——她的考点在实验中学。
自从在川州出了那档子事,实验中学的摊子完全散了。
县教育局只把过了预考的学生扔给县一中,至于其他的事,高考前肯定是没人管了。
陆离离不操心别人的事,却不知道,可有人时时刻刻在关注她呢。
陆家老宅,陆老太把酱牛肉都夹到她宝贝孙子碗里,还给他开了瓶白酒。
“奶!你放心!既然知道那小贱人在实验中学考试,我就去把她的手打断,看她还拿啥考试!”
王凤兰回来看他们,说了陆离离已经拿到准考证的事,可把祖孙俩气坏了。
“还是我孙子有本事,到底是咱们陆家的皇太子,那丫头片子就是不行。”
听了孙子的话,陆老太满眼放光,白了眼去厨房切菜的王凤兰。
“拿了我几百块钱,如今啥也没做成,当初都不该把她送出去,淹死在洗脚桶里才对!”
陆二虎美滋滋地吃着酱牛肉,喝着高粱白。
他爸一向很得曹县长的关照,最近又办了件大事,更得器重,要不然哪来的钱,给他买这些好吃好喝。
“奶,我爸说了,曹县长到时候另有安排,那小贱人以为她逃得出曹县长的手掌心?笑话!”
陆二虎畅想着未来,十分得意。
他爸跟他透露,曹县长对陆离离还是很有想法的,只等风头过了,还能把她弄到手。
等到他有了曹县长这样的“姐夫”,冲清县还不是随他横着走!
长得漂亮的女人就是幸运,要是他亲姐有这副长相,他早就能飞黄腾达了。
呸!王凤兰这个没用的赔钱货!
幸亏爹妈早把她送人了,不然养她还要花钱,那花的不还是他的钱。
不过嘛,王凤兰能考大学,脑子确实好使。
他爸说了,不许他在考试前招惹陆离离。
一是怕她那厉害男人再出现,二是因为曹县长的心思在,不能让她磕了碰了。
——那可就卖不上价了。
“姑父说的没错,但你不想想,她参加了高考,万一考上大学,就是有干部身份的大学生,可就不受控制了。”
王凤兰刚才说了这么一句,把陆二虎的思路炸开了。
要真像她说的一样,他眼看到手的好日子可就没了。
拦住一个大学生飞上枝头?别说曹县长了,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陆离离参加高考!
陆二虎长大了,他今年都十六岁了,不是那个跟在他爸屁股后面,捡烟头的小子了。
他陆二虎才是以后陆家的希望,他肯定比他爸更有远见。
“你放心,爸老了,脑子不清醒,这件事我说了算。”
王凤兰轻声叮嘱,“你做事可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陆二虎心中不屑,这还要你来告诉我?
“我的人下手有分寸,打断她一只手而已,再不就两只手,又不碰她的脸。”
陆离离是被曹县长点了名,要嫁进曹家做少奶奶的,可不能伤在明面上。
但只要不影响她给曹家传宗接代,就冲着她那张脸,那火辣的身材,曹县长也不能不要她。
“不过,为啥不能现在就去打断她的手?咋就非要7月5号呢?”
早点下手,早点让那小贱人断了高考的念头,不是更好么。
对王凤兰特地提出的要求,陆二虎不解。
“要是做早了,养好了咋办?最好就是在考试前两天,街上也没那么多巡逻警察,下手更方便。”
王凤兰语气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恶毒至极。
陆离离,你就等着在高考前倒霉吧,眼睁睁看着你和高考失之交臂。
陆二虎眼珠一转,觉得她说得对。
他笑得谄媚,“那我就祝姐姐金榜题名,到时候别忘了我这个弟弟就成!”
陆离离是不能去高考的,但王凤兰可必须考上。
他要是有个大学生的亲姐姐,他也能变成城里人。
以后王凤兰找的亲姐夫,肯定也是有钱有权的。
他有了这样的靠山,好日子还是不手到擒来。
陆二虎“运筹帷幄”,一个是亲姐,一个是堂姐,都是他以后的踏脚石!
冲清县区区一个小县城,他可看不上。
他要像牛家村的牛老四一样,有个在省会当官的表舅,那该有多好!
原本那牛四是叫他“大哥”的,后来走了狗屎运,不仅进了省会,居然还干起“联防队”了。
想起这事他就不服不忿,论本事他可比牛四大多了,老天爷真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