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离站在学生中间,堪比黑夜海上的灯塔。
“你答不出来,别人也答不出来,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你们可是通过预考的优秀学生,一个学科不顺手就要放弃了吗?”
“还有下午和明天的四个学科,把平时的实力拿出来,心态放宽,我们就算不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起码也是一般优秀的学生了。”
一番话把同学们的心理压力说开不少。
陆离离在县一中同学的心目中是啥地位,这时候就显出她的分量了。
数学题目难不难?好像让陆离离同学一说,也没那么难嘛。
毕竟他们也不是一道题都答不出,就算是没学过的知识点,在考前的模拟题里也是见过的。
最多算是一场不顺手的考试,而不是让人彻底绝望的考试。
带队的几名老师很感动,陆离离同学都这样了,不仅能坚持自己考试,还能给同学们排解心理压力。
在陆离离看来,年轻学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决定人生的大事,会害怕纠结很正常,但凡有人帮他们疏导一下,很快就能想开。
她在前世虽然淋过雨,但却想给同样淋雨的人,撑开一把伞。
“陆离离说得对,咱们辛苦整整一年,做了多少卷子、流了多少眼泪,咋也要把这次考试坚持下来。”
陆羽行看着她坚毅沉稳的脸庞,心中咚咚直跳,也忍不住开口。
“不管咋说,陆离离给咱们找来的那些试卷多珍贵,不能让她的辛苦白费。”
被一场考试打击掉的自信心,在他俩的劝说下,很快找了回来。
对啊,不就是一个学科嘛。
满分710分,数学只占了120分,还有四个学科可以追赶。
与其在这里纠结后悔,不如放平心态,迎接下面的考试。
陆离离同学说了,他们已经是一般优秀的学生,只要发挥正常,不敢说考上本科是板上钉钉,起码也能保住一个大专。
这年代的别说大专生了,就是中专生都能转成城镇户口,找到不错的工作。
陆羽行的话提醒了他们,陆离离千辛万苦地找来京城、沪城的试卷,他们可是经受过洗礼的。
只不过是一时间被数学打懵了,三言两语也就想清楚了。
等他们心有余悸地各找各妈了,陆离离手腕的疼痛,丝丝缕缕地上来了。
但她算是幸运的,没像老专家预计的那样,三天考试要打六七次止痛针,只吃了止痛药就顶住了疼。
别的学科还好,政治卷子她写得是真累啊。
下午在考场里,陆离离哼哧哼哧的,像头老黄牛一样低头写字。
在心中感谢霍嘉的政治笔记,又精炼又直观,各个知识点串联得非常清楚。
陆离离庆幸自己不是学文科的,这年代学文科的人不多,县一中甚至都没有文科班。
忙里偷闲,她还能回忆起和同学们一起理顺思路的情形。
考场里的考生们聚精会神,考场外的警察和官兵们如履薄冰。
高考第二天,按照上级指示,如果今天平安度过,警力重新投放到抓捕通缉人员上。
谢烬作为实验中学考点的负责军官,带着手下人把整个考场围了个严严实实。
“川州的情形怎样了?”
军用电话的等级一向比民用高,褚歌坐在吉普车里,拿着一部移动电话。
那边的人说了啥,她面色阴沉,“好,我会转告谢营长,请冯书记放心。”
吉普车后厢车门一开又一关,褚歌不用回头,就知道施仰光又钻进来。
“小歌,你……”
褚歌推门出去,轻轻关上车门,给了谢烬个眼神。
谢烬心领神会,踱步到她身边,听她耳语几句。
几人都知道,曹强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一定是派了人在周围观察。
“直到考试结束,我会寸步不离,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褚歌声线低沉,牙关紧咬。
谢烬往车窗里瞟一眼,他媳妇儿受伤的账还没跟施仰光算,可不代表他就当没发生。
施仰光被他俩的目光“凌迟”,想道歉都没人给他机会。
他也知道,执行任务的理由再充分,也不是造成无辜民众受伤害的借口。
看来,想跟他们修复关系,得想方设法弥补陆离离才行。
第二天下午连着考两科,等陆离离从考场出来时,罗凤拿着凉茶等在校门口。
她一颗心都栓在女儿的伤上,看到陆离离的身影,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一半。
大太阳晒得地面发白,却白不过陆离离的脸色。
“只有明天一天了,考完试就好了。”
女儿的坚强,让她骄傲又心疼。
罗凤不管女儿能考得怎样,当妈的只盼着女儿平平安安。
陆离离喝着她妈喂的凉茶,心里凉沁沁的,别提多舒坦了。
她笑着说,“妈,您做的凉茶真好喝。”
“还不是小褚给的方子好。”罗凤不好意思地笑笑。
褚歌在海上生活多年,去热避暑的方法很多,谁知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罗凤虽然出身农村,但即便遭受多年苦楚折磨,也没有让她失去善良的本心。
要陆离离说,她妈可比那些守在考场门口,等着给孩子增加压力的家长,好出千倍万倍。
罗凤的确在学识认知上,不如这些县城的家长,对孩子未来的规划和理想,更是没有别人的明确目标。
但她妈对女儿的这份真心,毫无保留,不论女儿是优秀是平凡,都能在她这里获得最真挚的母爱。
这样的人,虽然容易受到他人伤害,可一旦有心之人得到她的爱护,就能激发出最本能的人性渴望。
——褚歌不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例子吗?
陆离离的政治答题思路还在延伸,一不留神发散了很多。
她用左手搂住罗凤的肩膀,跟她妈说说笑笑的,上了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