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兰叹口气,一脸委曲求全。
“姑,我当然愿意照顾二虎,只不过我这大学能不能读,还不知道呢。”
“咋,你爸不想给你拿学费?”
以前在王翠琴眼里,王凤兰就是她大哥的孩子。
当年就讲好了,送到他家给儿子冲喜,哪怕不成,也能给两口子养老送终。
后来她大哥的儿子死了,那王凤兰也算他家儿媳妇。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能放着大学生不巴结。
“哎,我也知道我爸挣钱难。”
王凤兰又叹口气,眼睛红红的。
“可我要是能去京城上大学,就是学生干部身份,以后国家包分配工作,也会留在大城市。”
一听这个,王翠琴更急了。
“你放心,有我在,我看那酒蒙子敢不给你拿钱!”
1988年,华国各地大学是不收取学费的,像师范院校还会给学生补贴。
不过,这些没必要跟王翠琴说。
当初抛弃自己,如今她身上有多少,那就要尽可能搜刮多少。
“姑,你对我真好。”
王凤兰露出感激的表情,乖顺又可亲。
“等我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就把你和二虎都接到京城,咱们一家就团聚了。”
“对
对对,还是我女儿懂事。”
躺在病床上的陆二虎,镇静剂的药效,不足以让他彻底失去意识。
他大仇未报,亲妈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讨好那赔钱货。
恐惧如同春日野草,在陆二虎心中疯狂增长。
王凤兰说要接他去京城?
他只是嚣张跋扈,又不是真的蠢。
刚才在他耳边说得那些话,可不是他的错觉。
陆二虎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如今他伤成这样,以后就是个离不开人的残废。
要是他妈听信了王凤兰的话,只怕出了冲清县,他就会被那歹毒的赔钱货,扔出门外喂狗!
后半生有了着落,王翠琴的心里安稳很多。
“姑,你照顾二虎这些天,太辛苦了。”
王翠琴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流下来。
自从儿子出事,陆老二人间蒸发,咋也找不到。
她一个人面临儿子残废的打击,哪有人跟她说句热乎乎的心里话呢。
亲女儿就是亲女儿,再咋地都应该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此时此刻,王翠琴是萌生出了一丝母爱的。
“凤兰,以后你就叫我妈,咱娘俩相依为命,比啥都强!”
“……妈!”
“哎!”
空荡荡的病房里
,母女相认的戏码很让人动容,至少陆二虎信了。
王凤兰眼泪汪汪,满脸都是找回亲妈的激动。
“妈,我爸……我是说姑父,他咋还不来医院?”
提到陆老二,王翠琴就气得要命。
“那杀千刀的不知死哪儿去了!他常去的几个暗门子我都找了,谁也没见过他!”
不过她并不担心,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出一次门几个月,杳无音讯。
她都打算改嫁了,结果人突然回来了,又是金又是银的,大把的钱随她用。
男人在不在身边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拿回钱来。
至于那警察随口说的,啥“现在没有曹县长了”的话,肯定是他不想管事,瞎编的呗。
等陆老二回来,让曹县长好好收拾收拾他!
但陆老二到底去了哪儿呢?
冲清县,郊外。
谢烬靠在一道断壁后面,紧抿着嘴。
“小谢,害怕吗?”
施仰光在他身后,语气轻浮。
“施师长,这种时候问这个合适吗?”
上级要求,从川州到各县不许出现一声枪响,但要坚定不移地保护普通群众的安全。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追击曹强过程中,所有武器都被严格限定使用
。
就连施仰光这个职位最高的师长,也仅仅配了一把手枪、六发子弹。
“没关系,害怕就告诉我,你才十八岁,会害怕太正常的了。”
围捕曹强进入最后关头,冲清县武装部的官兵全员出动。
但他们却以为,这仍然是一次非实弹演习。
“我十八岁时,因为不遵守部队纪律,犯了几次大错,部队把我除名了。”
施仰光靠着墙壁,忽然开始回忆人生。
“那时候我不服不忿,我可是部队里的单兵王,每个项目都能拿第一,就没有赢得过我的人。”
谢烬蹙眉,“这种事,你去跟褚歌说就行了,我可没兴趣听。”
施仰光咧嘴一笑,很是得意。
“我遇见小歌那年,她才九岁,瘦骨嶙峋的,谁能想到她现在比你还壮。”
陷入回忆的人很难打断,谢烬被迫听着他的絮叨。
“个子还没枪高,饿得啥都吃,偷我的烤鱼,还没熟呢,她就往嘴里塞。”
“等我抢下来时,一条鱼被她啃得差不多了,那一嘴血腥,我到现在都记得。”
“后来她就成了我家的常客,没想到我远离祖国,却带起了孩子。”
施仰光眉眼温柔,看着静谧晴朗的
天空,不知在想些啥。
突然,不远处有人喊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喊话的人语气很嚣张,根本没把这群军人放在眼里。
“坝子上来的好货,都给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否则到了川州见了领导,你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都是冲清县的兄弟,何必赶尽杀绝!曹县长东山再起的时候,就是兄弟们富贵无边的日子!”
“要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刀头舔血的营生,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