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离被尖锐的声音吵醒,谢烬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
满脸堆笑看着他的中年男人,表现得与他十分熟稔,他也只能问一句。
“您是哪位?”
“我是牛国良,新上任的综治办主任,咱们以前见过。”
这就是套近乎的好开头。
想跟官职更高的人攀关系,可不能卑躬屈膝,也不能太过疏远。
就应该像他这样,直接敲定两人是见过的,啥话就都好开口了。
谢烬确定,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但不影响他打马虎眼。
“哦,是牛主任啊。”
陆离离听他说话声音耳熟,仔细看了两眼。
——这不是当初在火车卧铺上,给高梦拉过偏架的那个人嘛。
也就两个月时间,这人就胖了两圈,又是在川州遇见,应该是升官了。
牛国良穿着朴素、态度谦和,一张脸又笑眯眯的。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处事低调的同志。
可陆离离知道,这人迎风拍马的本事,大着呢。
牛国良不是不记得陆离离,他是太记得陆离离了。
这个长相的年轻女同志,满川州也找不出几个,更别说在冲清县那巴掌大的地方了。
但他偏偏要做出一副“初次
见面”的样子,是有原因的。
牛国良赌的就是,陆离离根本不记得他了。
之前在火车卧铺车厢,矛盾冲突也是两个女同志间的,说破天他也就是个好心劝架的。
再说高家已经倒了,谢家是啥背景他又不是不知道。
哪怕年轻女同志小心眼,把他认出来,还记着他的“错处”,他也会大度地表示歉意。
这样做,又能在谢家公子面前树立个“讲道理”的形象,还能重新与谢家展开友好往来。
牛国良觉得,他这份智慧头脑,简直就是天生从政的精英。
想到这里,他甚至盼着陆离离立刻认出他来,最好再鄙夷地给他个轻蔑的眼神。
他都做好“不跟女同志一般见识”的准备了。
谁知陆离离把脑袋翻个面,继续眯着去了。
“牛主任,您回自己座位吧。”
公交车售票员,斜着眼睛瞪他半天了。
开着车呢,你来回瞎跑啥?
磕了碰了的又赖他们公交车是不!
要不是看他像个干部,售票员可都要张嘴骂人了。
牛国良端着和气的面相,坐到过道旁边的座椅里。
谢烬全程没有多看他一眼,只关心身边的小女朋友。
牛国良左
右盘算,这小姑娘脾气大,还以为用不了多久就分手了。
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谢公子对这个县城的土丫头,还挺上心。
虽说她嫁进谢家是不可能的,但如今能把住谢公子的欢心,那就是值得他关注的。
他有点不明白,谢烬一个世家公子哥儿,为啥会被这小丫头迷住。
不过转念想想,也能理解。
现在的世家公子都被捧着敬着,冷不丁遇到个对他不假辞色的,兴许就是觉得新鲜。
年轻男同志嘛,血气方刚的,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女同志,也能理解。
要不说呢,这人的命数就是老天定好的。
他老婆郑国芳说过的个体户,为了勾引他大儿子,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成功。
这半个月郑国芳都高兴得很,说啥那个体户的服装店换人了。
他挺惊喜,别看黎叔如今式微,答应他要收拾那个体户,动作就真的好快!
就冲这一点,他作为牛家的顶梁柱,可不能让黎叔吃苦受罪。
在公交车上遇到谢家公子,那就是一场天大的缘分。
“谢营长,您也知道,车辆厂的黎厂长是老同志了……”
谢烬马上打岔,“川州还有车辆厂啊?生产啥车辆
的?”
牛国良噎住,心说这谢公子也太不给面子,却也只能赔笑。
“是国家重点机械生产厂,黎厂长工作兢兢业业,这次因为冯书记动作大,他被工作组调查……”
“冯书记?哪个冯书记?”
谢烬毫不掩饰地装傻,“我下地方也没见过几个书记。”
陆离离脸对着车窗,被她男朋友这招装傻卖乖要逗笑了。
牛国良知道,求人办事嘛,哪有不低头的。
谢烬是部队口的,本来就管不着他们事业口。
但能多说句话就多说几句,不止为了黎叔,也是为了他自己。
“谢营长贵人多忘事,上次冯书记组织的军政大会上,您肯定见过的。”
谢烬推三阻四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牛国良还不气馁,他都有点佩服这人了。
“军政大会啊?牛主任肯定是记错了,我就没参加过。”
公交车到站停靠,售票员扯着嗓子喊站点。
“牛主任,我们到了,回见。”
谢烬护着陆离离下车,车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牛国良倒是想跟下去,可他抬头一看,差点没吓个好歹。
——妇女儿童保健院!
再看谢烬一步三停的动作,眼珠子似的护着,
生怕他对象累着。
这这这、这女同志,明显就是怀孕了嘛!
京城世家公子下地方镀金,把年轻女同志搞大了肚子。
这种事在北山省不是没发生过,吃喝嫖赌俱全的公子哥儿,干出点啥过火的事也不意外。
只要给足了补偿,有啥不能忍的。
但京城谢家是啥地位的?那是冯峥嵘都要讨好的军人世家!
别看谢烬是棵独苗,早早就被他爷爷和爸爸,扔进边境历练!
本以为谢烬能跟别的公子哥儿不一样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也是个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