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回上门的一位太太满脸堆笑,韩佩菊都没记住她叫啥。
“孩子们都说,谢公子在北山省找了个对象,是不是真的啊?”
韩佩菊隐隐约约也听说了这件事,但她总觉得是谣传。
就她儿子那个狗脾气,只怕家里不帮着找,到四十岁都得打光棍。
哪怕是真跟哪个女同志看对眼了,她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这说明她儿子是个正常男人啊,至于两人能走多远,当妈的看着就好了。
谢家这种家世,娶个啥样的孙媳妇,就连他们当父母的都说了不算。
——谢家老爷子虽然早就不问世事,却对两个孙辈十分关心。
只怕将来这婚事啊,也得爷爷奶奶做主。
小辈们再咋传话,她只当不知道,冷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这我可不知道,小烬虽然是我儿子,我见他的时间,都不如见军。委。门口的小白杨多。”
韩佩菊心里咋想且不论,她摆出来的态度,主打一个模糊处理。
太太们被她逗笑,虽说各有各的心思,但谢家不敲定,她们家的女孩就都有机会。
年轻男同志嘛,在外面就是处个对象能咋的?
谢烬这种家世,别说处一个对象了,就
是同时处三五个,她们也只会赞一句“有魅力”。
谢烬处了一个外地的对象这件事,有女孩儿的人家谁没听说过?
处对象而已,又不是登记结婚,有啥大惊小怪的。
她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可就有人不开眼,非要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
那位脸生的太太就跟接不到信号似的,又开口了。
“我就说呢,要是谢家要办喜事,京城里还能不知道么?”
“也怪这杂志社,登出来谢公子的婚纱照,我们还以为要喝喜酒了呢。”
唐丽萍终于等来了机会。
“婚纱照?啥婚纱照?”
她抻着脖子,往那太太手里一看,惊呼道。
“哎哟老天爷!可吓死我了!”
一本杂志被唐丽萍扬在手里,大喇喇地把封面露出来。
那封面上相视而笑的小夫妻,男的不就是谢烬么!
太太们被打个措手不及,不少人都白了脸。
一时间,“别燕厅”里落针可闻,太太们都不知道该咋圆这种情况。
直到这时,那位拿出杂志的太太,才像是察觉了啥一样,抢回杂志。
“不作数不作数,都是杂志社瞎登的。”
韩佩菊终于明白了,唐丽萍今天是有备
而来。
上次被她儿子当面拒绝,这丁家的母女俩是卯足了劲儿找面子呢。
看来今天这场小宴席,唐丽萍想变成她的鸿门宴。
韩佩菊脸上端着笑,下定决心,以后和丁家断了往来。
本就是看在谢老爷子与丁家老太爷是战友的份儿上,她作为儿媳妇才跟唐丽萍周旋。
可丁家的儿孙辈,哪有与谢家共同进退的能力?
生出那种不识数的女儿,还妄想做谢家的儿媳妇,照照镜子行不行啊!
明里暗里拒绝她们几次,居然还不知难而退。
今天鼓动着这些太太都来参加小宴席,这是早有打算。
要让她在太太圈里出丑?
也不看看这“别燕厅”的女主人是谁!
韩佩菊微笑得更真切了。
“是啥杂志,拿出来给我看看。”
作为谢家儿媳,虽然排行在二,但她是韩家长女,是谢家家主的夫人。
韩佩菊是实实在在的京圈大小姐,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场。
她开口要求,那位太太不敢不给。
接过那本时装杂志,封面上的人物她再眼熟不过。
可不就是她那个不愿意回来的宝贝儿子嘛。
谢烬旁边的女孩子,长得是真漂亮,
又有气质,就是眼神太凌厉了些。
韩佩菊脸色如常,看完封面还翻了翻杂志里面。
果然,两人的“婚纱照”是一整套,内页还有其他场景的。
“我当是啥呢,原来是这套照片啊。”
韩佩菊指着时装杂志,笑着解释。
“这是谢淼的朋友,听说他回来了,非要他帮着拍个封面。”
唐丽萍人都傻了。
韩佩菊居然张口就说瞎话??
只有她最清楚这套照片的来历,还啥谢淼的朋友,她可真敢编!
但现在唐丽萍哑口无言,心里憋着的话根本说不出。
咋的,人家当妈的发话了,承认儿子帮着堂姐朋友拍套照片,你一个外人还不相信?
“我就说呢,这女孩子看着就像专业模特,哪是一般人。”
“别说,小烬还真上相,这身燕尾服他穿着真帅。”
“哎佩菊,谢淼也是到年纪结婚的了,你当二婶的也帮着姑娘参谋参谋。”
话题一转,韩佩菊的困境立时解了。
唐丽萍费了这么多心思,光是找关系托人把照片登在杂志封面上,就花了她不少人情。
可韩佩菊不按常理出牌,竟这样轻描淡写地被带过了?
想达成的目标完全落
空,唐丽萍心里这口气咋能咽得下!
她听着韩佩菊和其他太太说话,聊着谢淼的终身大事,不由得笑了。
“谢淼可是华报社的高材生,啥时候认识这种小杂志的朋友了?”
唐丽萍还翻着杂志不放,一张张认真看着照片。
“不过这女孩子长得是挑尖儿,大街上也见不着这么漂亮的。”
“小烬够开放的啊,还抱着女孩子照相呢,两人看着真像一对。”
八十年代,模特职业的专业性,在华国并不为大众所承认。
有点知识或家世的人家,更是把模特当做不正经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