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心里郁闷,他之前饿得头昏眼花又遇上只土狗,大战一场好不容易杀了狗活下来,躲在这个小山洞里。
原本想装尸体吓跑这几个人,谁想这家人一个比一个狠。
他艰难爬起身,透过散发看向坐在木板车上的小姑娘。
她以前是个不爱说话的冷美人,但偶尔笑起来的时候还算可爱。如今一双漆黑眼珠瞅人,透着一股子邪,嘴角一抹笑竟让人瞧着心底发毛。
陆安果断看向最善良的柳氏,“柳姨,是我。”
这声音怪熟悉,柳言若仔细瞧他,呃,没认出来。
可人家喊她柳姨,定是认识的。
有些尴尬。
“呀,是你。”离得最近的姜豆透过一脸血污认出了眼前人,“娘,是山里小道观的陆安大哥。”
陆安欣慰,似完全没将刚才姜豆想吃掉他这事放在心上,拉住他的手使劲握了握,“豆子,是我。”
姜豆也忽略掉心底那抹别扭,开开心心寒暄:“陆大哥,你不是之前跟师傅远游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又去看姜早,“姐,这是从小教村里孩子练武的哥哥,是个好人,咱们别吃他了。”
陆安脸上笑,心里苦。
姜早
真没认出来,不过记忆中倒有印象。
十几年前村里来了个老道士,说是要隐世修行,就在村外靠近山底的地方建了小院,挂上木牌子,上头写着:一间道观。
后来,老道士又救了个男人,就叫陆安。
既是熟人,姜家人心底松快下来,赶紧扶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陆安终于可以将心里的苦讲给人听了,“之前师傅有事先离开了,我就想回村等他,没想越往村庄方向越荒凉,最后干脆连水粮都断了。”
姜早懒懒躺在木板车上,听他说遇上了只土狗腿被咬伤时,瞅了他一眼。
正好与他对上。
一双眼,沉稳中透着凌厉。
这人,只是一个十九岁小道童?
“娘,我饿了。”
陆安正在讲大战土狗,柳言若正听得既紧张又兴奋,猛不丁听闺女喊,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好,娘这就做饭。”
之前考虑到板车空间与姜家人体力,他们只在寒潭装了四桶水,如今几天下来只剩下三桶。
姜家老大老二帮忙生活做饭,只姜豆缠着陆安让他继续讲故事,“那畜生咬住我大腿不放,我一拳拳砸在它肚子上,打得它口吐鲜血这才松口,不
过还是让它咬下我一块肉逃了。”
姜豆倒吸一口凉气,埋头扒拉陆安大腿,鲜血淋漓的大腿上确实少了好大一块肉。
他伸出大拇指夸:“陆大哥,好威猛!”
陆安嘴角露出一抹笑。
“到底还是狗吃了人。”姜早想起了当时躺在土坑里吓狗的一幕,幽幽叹息。
陆安嘴角笑容僵住,下意识往小姑娘那边看,不想正好瞧见柳言若从木板车上拿出一条活鱼与好几颗新鲜土豆。
嗯?!
刚大言不惭要吃他的时候,不是说没粮食了吗?
这年头吃得起活鱼的人,不是豪富就是大佬。
柳言若见他直勾勾盯鱼,心里怜惜,“安子,好久没吃肉了吧?姨这就给你做。”
陆安心里感激,赶紧爬起身道谢,谁知动作刚做了一半,就听见小姑娘恶魔般的嗓音,“娘,非亲非故的,人家也不好意思吃咱家的饭,您省省吧。”
柳言若抿唇,瞧瞧看陆安呆住面孔,有些不好意思,可吃食都是儿女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她这当娘的可不敢说啥。
于是,陆安只能僵硬身子冷眼旁观姜家人大口吃鱼吞土豆。不过,见他们时不时从锅里捞出一块石头啃的时
候也就释然了。
灾荒年月,谁都不容易。
可身上又饿又冷,浑身疼,真睡不着,只能瞪着两眼珠瞧山洞顶。
忽然,一张如花似玉小脸挡住了视线,让他恍惚,再次感叹穷乡僻壤里竟也能孕育出如此美丽的容颜。
樱桃小嘴小盈盈的问他:“饿吗?”
他下意识点头。
“还剩几颗土豆,想吃吗?”
“想。”这时候可不是要面子逞英雄的时候,肚子要更诚实,很应景的咕咕乱叫起来,惹得姜早又笑了笑,递给他,“药。”
陆安伸手接,又顿住,“什么药?”
姜早果断收回握土豆的手,不善挑眉,“当然是伤药,怎么,想白吃?”
陆安心说就知道这妮子没这么好心,“你怎么知道我有?”
“我又不瞎,这么严重的伤口,要没药早流干血死了。”如今山洞地上是有血迹,却不多。
陆安眼神微闪,仔细瞧她,这姑娘先让他见识家里物资,当他面大吃大喝,勾出他饿得揪疼的肚子后,再道破隐秘。
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几颗土豆就想换伤药,可不够。”
“药放在外头是贵,可你如今更需要粮食。”姜早视线落在他双
腿伤口上,“再好的药,没十天半个月动不了,你早饿死了。”
陆安不动声色,“五十颗土豆换一瓶。”
姜早露出两颗小虎牙,“看来身上还剩不少。”
“二十颗。”
陆安忍气,“怎么不去抢!”
“不换拉倒。”姜早果断起身,打着哈欠往木板车方向走。
“四十。”
姜早摆手,“就二十,多了没有。”说完,闭眼就要睡。
陆安等了好一会,发现人家呼吸平稳,竟真睡着了。
谈生意不是该讨价还价,看谁涵养够足沉得住气吗?
他咬牙切齿,“二十就二十。”
原本以为小姑娘会睁眼,没想回应他的只有姜家兄弟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肚子咕咕叫的更欢实了。
可惜,没人给他土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