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处会投下一道月光。月光的映照下,会看见阁楼的楼梯和木门。那个时候,连恬会觉得,宁放就像是一个被她藏起来的人。
只属于她一个人。
住在她的阁楼里。
她不想被别人发现,也害怕被人抢走,一个愿意和自己玩双人小游戏,听自己讲学校里的琐碎小事的朋友。
尽管、也许、大概,他们现在算不上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也不喜欢你那个,朋友。”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说完,他踏进了路边的影像店。
连恬发觉,他比初见的时候又高了些。经过这段时间的变化,他褪去最初那一副又丧又营养不良的模样,转而给别人一种难以忽略的精神挺拔。
和大多数同龄男生一样,他正在自己的生长期。
同时,他也是好看的。
所以,有异性去喜欢,貌似也是应该的。
“连恬,你要进来看看喜欢什么电影吗?我们一起租回去看吧?”宁放见她没有跟上来,撤了出来找她。
仿佛刚刚的话题根本不存在。
连恬忽略掉自己心底的那丝黯然,扯起笑容,跟上他的步伐:“好,那今天下午一起看电影吧。”
“不用写作业?”
“偶尔偷懒一天也可以的。”
-
两人把菜买回来,刚巧碰见邱玉闲了下来。连恬和宁放先去了厨房,把买回来的菜和肉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连恬本来想切菜,但宁放看了看,说还是让他来吧。
“用刀不安全。”他说完,接替了连恬的位置。
连恬只好去水池那边负责洗菜,又接水把买回来的肉进行焯水。
邱玉走进来,说好了再喊她进来下锅炒菜。厨房太窄,容不下三个人同时在里面,否则都转不过来。
“好,那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连恬懂事地回答她。
这大约是千万个普通家庭日常的景象,但对于宁放来说,却是一种奢侈。他一边切菜,还不忘回头看看连恬在做什么。
没有照相机,记在脑海里也可以。
然而实际上,宁放比起连恬更不会用刀,他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菜,切菜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藕片被切得歪歪扭扭。现在一分心,就切到了手指。
“嘶——”他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
他应该忍住,但十指连心,这种疼痛根本没办法阻止和忍耐。
“怎么啦?”连恬把大火调成小火,回头看他。
这仿佛是每一个受伤的人下意识的呼喊,根本没办法阻止和忍耐。
好在他的伤口不大,连恬喊他停下来,和她一起出去贴个创口贴,再消消毒。
连恬迅速在登记台下面找到医药箱,里面有一整盒的创口贴,她招呼宁放坐下,让他把受伤的手指伸出来,喷了些酒精上去。
冰凉、刺痛。
接下来,她弯下腰,对着伤口轻轻地吹了两口气。
凉风一阵,刺痛变成刺激,他僵住,耳根子有些泛红:“不用。”
说完,他把手指往回缩了缩。
“吹吹会好得更快。”连恬神色自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对于这句话,宁放持怀疑态度:“谁说的?”
“我爸爸。”连恬已经把创口贴帮他贴上,再把刚刚撕下来的垃圾和棉签归拢在一起。
这段时间,宁放住在这里,却从来没见过连恬的爸爸。他以为对方应该是在外地工作,随口问道:“对了,你爸爸呢?”
连恬的动作一顿,又迅速恢复自然:“我爸爸也去世了,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宁放只觉得抱歉。
“他是个民警,执勤的时候碰见别人掉进河里,就冲下去救人。结果,水流太急,谁都没有回来。”时隔太久,她再提起这件事,心里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疼痛,甚至能够复述当时的情形。
是的。
她应该为他骄傲。
一个愿意为他人牺牲姓名的警察,他至少没有辜负他的职责,尽管他失去了成为她爸爸这件事。
沉默了半刻,大约是宁放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他笨拙地开口安慰道:“你爸爸是个好人。”
“当然。”连恬听见这句话,甚至笑了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过我也挺好的吧?”
她指了指帮宁放包扎的伤口。
“是。”
不止是面前这件事,起码和连恬相处的这段时间,他能看出来,她是个简单又有趣的人。
连恬一边把医疗垃圾丢进垃圾桶,一边说:“其实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警察。”
“警察?”他的印象里,很少有女生提起自己梦想是警察,甚至公安局里面的性别都是以男性为主。
“不可以吗?”她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意。
“可以,你完全可以当警察。”
话还没有说完,连恬就听见邱玉正在上楼。她连忙让他噤声:“小心,别被我妈妈听见。”
“为什么?”宁放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想笑,她就像是老鼠碰见猫。
没想到,未来的警察如今也会害怕自己的妈妈。
“她觉得很危险。”连恬撇了撇嘴,解释道。
“我也觉得危险。”宁放说得很认真,算得上是郑重其事。
听见这句话,连恬鼓起腮边,面露不满。
接着,他用更小的声音,赶在邱玉上楼前说:“不过就算很危险,你也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