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着地面,哑着嗓子呜咽道:“白骨,好多白骨。”
季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语气沉重对着嘉荣与谢轻舟道:“应是当年人族将士的尸骨残骸。”
百年过去竟没风化?
嘉荣顺着嘉禾手指的方向望去,半截骷髅骨裸露在地面上,本该是眼睛的地方空洞洞的,确实看着令人生怖。
她敛气凝神,双手起势,额间的嘉荣神印显现,须臾之间青光骤现,映照半片土地。
“啊!!”嘉禾将头埋进嘉荣的怀里,尖利的喊叫划破长空。
禁渊入口,白骨森森,方圆几里满地残骸,强风掳过吹走风沙,嵌在地上的每一颗头骨仿佛都在随风哭喊。
“已过百年,这七万将士的尸骸竟然还没风化。”谢轻舟注视着眼前骇人的景象,冷冷道。
季鹰:“这地方真是见鬼了,不宜久留。”
嘉荣沉默半晌,与谢轻舟眼神交汇,随即回应季鹰,说道:“走吧,我们去极北之地。”
片刻,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天空又重新暗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禁渊之上,几句沉沉的呻/吟经久回荡。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
*
极北之地位于凡间的边缘地界,背靠北海。那里没有四季,没有暖阳,甚至每年只有两个月才能见到太阳。
嘉荣先前找谢渊仔细讨教过,那里的严寒逼走了许多人,少数留下的主要以打猎与打渔为生。
虽然庄稼粮食不算太多,但当地的百姓倒也生活得十分自在。
嘉荣还听说,北海龙王是他们的守护神,庇佑一方土地与渔民。
“汐日城。”谢轻舟手中折扇指向城门上的牌匾,对其余三人说,“我们到了。”
这里就是离姨当日在天息山交代的地方,嘉荣打量起汐日城的城门与街市,城池浮华之上好像与当日的宁城没什么不同。
“先进城找家客栈住下再说。”谢轻舟打头,四人随着来往的人流车马进了城。
一路走走停停,嘉荣的眼睛也没闲着。
她观这城里的店铺开张的不算少,路上的行人更是比想象中多得多,似乎与谢渊所言有些出入。
“诶~”她扯扯谢轻舟的衣角,压低嗓音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谢轻舟拿清风扇遮面,神秘兮兮冲她招手示意。
嘉荣见罢侧身将耳朵凑近,只听他低头在自己耳边慢条斯理地念道:“没有。”
嘉荣:“……”
被戏弄了。
越与谢轻舟相熟,就越发觉他这张清风明月的皮子下的“纨绔”脾性。
嘉荣狠狠回瞪他一眼,牙咬得咯咯响,气得想将他手中把弄的清风扇捏碎。
谢轻舟扑哧一笑,清风霁月笑容明媚,“我们嘉荣神女都蹙着眉操心一路,开个玩笑让你放松放松。”
身后的嘉禾听见了也连声附和,说:“是呀阿姐,在禁渊时你就似心情不大好,现下咱们到了新地方开心一点嘛。”
“你看,那里有雪女像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兴奋地手指向前方激动喊道,“看呀看……”
“什么雪女像,那可是我们尊贵的龙女雕像!”一道尖锐的声音生生打断嘉禾的话。
前路不知从哪里蹿出几个衣着朴实的妇人,挽着头巾裹着大红袄子,乍一看便知是泼辣惯了。
她们双手神气地叉着腰,紧接着接二连三对着嘉禾劈头盖脸一顿嘲讽:“哪里来的乡巴佬,汐日城的圣女都不认得。”
“看她这小白花的样子,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我们龙女可不是谁都够格指指点点的。”
“不知礼数,真没教养。”
嘉荣一把将嘉禾拉回护在身后,只见她已经眼睛通红,快要急哭了。
妹妹可以碍于神女身份不与凡人计较,生生忍下对方的谩骂,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可忍不了,树爷爷成神千年都有自己的脾气呢,何况自家小妹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嘉荣正欲开口反击,季鹰先出声:“几位姐姐,我们是外乡人,今儿个路过汐日城想在城内留宿一晚,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姐姐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低头行了个礼,恭恭敬敬说道:“在这给您赔罪了。”
季鹰对这群泼妇这么和气作甚,嘉荣本以为他会替嘉禾出头,现下听他说完又急了,前几日禁渊的事没个头绪本就让人十分憋屈,现在还要受这种窝囊气,嘉荣一时有些上火。
她正打算冲出去与妇人们以凡人的方式好好理论理论,却被身旁的谢轻舟紧紧拽住。
他对她使了个眼色,密语道:“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