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他蹲下身,正视着嘉荣的眼睛,缓缓说道,“火鬼琉璃珠。”
“火鬼琉璃珠?”嘉荣反复念着,一字一句,无数片段与回忆从识海中闪过。
消失百年的火鬼琉璃珠……扰乱神力……还有龙女在人间重金购下的夜明珠……
莫非二者真的有关联?可是堂堂北海龙王,怎么会轻易被一颗珠子迷惑?
嘉荣闭上眼仔细回想,无数设想在脑际不停冲撞,最后只剩下一种。
“禁渊戾气?”她顿了顿,望向谢轻舟。
谢轻舟没有接话,那张恣意张扬的俊脸上扬起几分欣赏的笑意,真是一点就透。
猜对了。
嘉荣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已经打过交道的老对手事情就好办得多。
她跃跃欲试,看向谢轻舟道:“我们什么时候再下北海?”
谢轻舟:“不去。”
嘉荣急了,反问:“为何不去?”
“你不去。”谢轻舟站起身,扭头走向山洞口,没再回头看她,“我会走一趟,但你不能去。”
“诶!可不带这样的。”嘉荣听见他要撇下自己单独行动,着急地想从草席上站起来追到洞口。
“哎哟。”一声轻叹,没留神不小心扭了脚,疼得人直抽气儿,她又跌回原位。
洞口的谢轻舟忽而大跨步折回来,嘉荣被他沉默着抱回草席上,他默不作声,一只手替她轻轻揉捏着脚踝的痛处,就是不看她。
这是恼了?嘉荣的心在他侧身过来时便被悬在半空中,她的心情跟着他手上的动作忽上忽下,她低垂着眉眼没有吱声。
谢轻舟微微皱眉,忍了忍终于按捺不住,语气带着刺儿轻声训道:“公主如今这样,是想与我一道下北海去喂鱼么?”
看来确实是生气了。
嘉荣认怂,她扯扯谢轻舟的袖子,皱着小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泪眼汪汪地看向他,“守护凡间本就是神魔两族的责任,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丢下我?”
话音娇滴滴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谢轻舟回瞪她一眼,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急匆匆道:“没得商量。”
“谢轻舟~”
她的眼睛被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下粉润的双唇一张一合,长长的睫毛扫过谢轻舟的手心,让他有些无力抵挡,险些溃不成军。
嘉荣对着他,心跳如鼓。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她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似乎有点喜欢他的靠近,有点喜欢与他嬉闹。
似乎——
有点喜欢。
“我偏要。”嘉荣继续捉弄他,没松口。
“那便看你今日走不走得出这山洞吧。”谢轻舟拿她没辙,索性顺着她的话回答,随后折扇一展自己悠悠然出了山洞,留下个欠嗖嗖的背影。
“谢轻舟!”嘉荣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声唤他,无人回应。真是不好说话,可爱不过一瞬。
下一刻,几句调侃嬉笑从洞口传来——
“神族小娇花。”
“咱们迎风倒的长公主,还是乖乖留在此地吧。”
他竟然将自己当初在陈家村时揶揄他的话悉数奉还?!嘉荣藏着的半分旖旎心思霎时被勾得烟消云散。
自知此次跟他下龙宫应该是毫无可能,她双手张开往后一仰,蔫蔫地倒在草席上。
被拿捏了。
谁让自己如今确实弱得迎风倒呢?
她尝试着调整神息,无果,又望了望自己软绵绵的双腿,胸口噎了一团硬邦邦的气。
她恨呐~
*
北海龙王将自己的真身囚在寝殿里已经有足足二十多日,水淼淼将汐日城中还未被炼化的男女都放了回去。
遮天蔽日的黑暗笼罩大地,汐日城如今彻底没了日光的滋养。
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有人赶着为在海底无辜死去的亲眷办丧葬礼,有人夜夜因逝去的族兄姐妹哭泣,还有人为一天天缩短的白昼愁眉不展。
嘉荣也与谢轻舟在山洞中过了近一个月,她灵力恢复得还算不错,至少如今不会走两步路就犯头晕。
嘉荣坐在洞口的石头上,眺望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汐日城,捏了捏眉心,“你们计划什么时候?”
“三天之后,本月十五。”谢轻舟走到她身旁坐下,“水淼淼曾言月圆之夜是龙王最脆弱但也最清醒的时候,我会助她一臂之力,毁了那颗珠子。”
“万事小心。”嘉荣抬了抬眼皮,“天色始终不见放晴,汐日城的幻象若再不解,百姓恐怕难逃一劫。”
身边人没出声,只轻轻嗯了一声回应。
听着远处北海的阵阵潮水浪涌,嘉荣心中泛起几道涟漪——
谢轻舟,你也一定,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