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的眼珠里充斥着骇人的血红,水淼淼被他勒住脖颈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谢轻舟瞟了一眼座上的两人,没有接他的话。
他十指轻轻一勾一散,掌心拢起的灵力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接二连三涌向王座。
“你疯了?!”戾气侵体的龙王被他的攻势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大声疾呼,“她可还在我手上!”
谢轻舟勾了勾唇角,声音清冷通透,“她是你的女儿,与我何干?”
他后退半步,手中的清风扇微微展开,霸道的灵力毫不客气扫过整座大殿,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
北海龙王的双目逐渐变得赤红,他的身边泛起黑色的戾火,接着指尖轻轻一点,接下了谢轻舟的杀招。
“又是个疯子,有趣。”龙王忽然放声大笑,他放下手中的水淼淼,表情玩味地盯着谢轻舟。
水淼淼从龙王身边挣脱,没来得及喘息片刻便被一股力量直接扫到寝殿之外。
“走。”耳边响起一道低语。
是他。
她猛地抬眼,殿里的谢轻舟已与父王交手打得不可开交,缠斗的两道黑蓝身影看得人眼花,破云戟与清风扇一刚一柔,正激烈地碰撞,发出尖厉的声响。
“疯子。”想到谢轻舟方才的样子,水淼淼咬了咬牙,不过原来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殿内的激战被她尽数收入眼中,想想如此胶着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水淼淼下定决心转身离开,得去找那神族的无双姑娘,求她助季公子一臂之力。
谢轻舟没有使出全力。
火鬼琉璃珠乃上神所化本身并无邪气,这种种遭遭生出的事端顶多是珠子上沾染的禁渊戾气在作祟,他得观察观察北海龙王现在的真正处境。
如若他已经被戾气全然占据心神,那就不得不杀了。
谢轻舟索性放弃攻击,指点着清风扇一来一挡,轻松自如地穿行在殿内,龙王使出的招数拳拳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
对方有些怒了。
龙王的赤目中骤然燃起几簇黑色的火焰,他挥着破云戟,以凌厉之势恶狠狠地向谢轻舟攻来。
谢轻舟召唤出魔族秘术,但依旧只是防守,他找到机会往旁边轻轻一闪,与龙王的身影擦肩而过。
“杀了我。”交手的一瞬间,破碎低沉的声音隐约在谢轻舟耳边呼喊,是已经快被吞噬的真正的龙王。
如此看来,他仍有意识尚存,谢轻舟笑笑,心满意足地躲远几步,倚着大殿两侧的圆柱歪歪地站着。
倘若他真的只剩麻木的听从,任凭禁渊戾气那鬼东西作主,那确实棘手,毕竟杀了北海之主,不管对谁都不好交代。
谢轻舟正内心感慨,一团戾气包裹的黑色火焰炸在他落脚处,倚靠着的圆柱轰然倾塌,他转瞬移至殿中,衣领子上沾了几块琉璃砖瓦的碎末。
龙宫大殿被折损一半,深海大地也跟着颤了颤,海面剧烈的浪潮涌动,叠起层层声响。
谢轻舟微眯着眼,静静打量远处凝视着他的正怒火中烧的北海龙王。
龙王此刻已经快被戾气完全吞没,他被黑雾团团笼罩,让人看不清身影轮廓,只能隐约见破云戟上镶嵌着的火鬼琉璃珠上仍有连绵不断的戾气在往他体内送,一声声怒吼咆哮断续传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谢轻舟抬手对着破云戟打出一道靛蓝火焰,干净利落地切断了火鬼琉璃珠与龙王之间的戾气传渡。
“大胆小儿,坏我好事。”龙王没了戾气补给,狂嗥着想要报复,他提着破云戟瞬移到谢轻舟的面前,黑雾瞬时将二人包裹,似要争出个不死不休。
谢轻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流转的灵力瞬时从他掌中泄出,蓝色光带环绕在他周围,将他与戾气隔绝。
他的睫毛掀起,黑瞳突然变成了奇异的靛蓝色,他锁定黑雾中的龙王,眼神一凛,蕴着强大灵力的气流迸射而出将近在咫尺的龙王困在其中。
“本不想这样。”谢轻舟唇角一勾,接着道,“奈何你这般不听话。”
他食指轻轻一勾,被束缚住的龙王手中的破云戟便乖乖飞到他身边,谢轻舟没急着伸手去拿,静静地双手抱在胸前,等着看好戏。
破云戟被靛蓝的火焰包围,火鬼琉璃珠上萦绕着的黑色戾气在毫无章法地逃窜涌动,看上去十分滑稽。
“魔……魔……王……咒。”被术法困住的龙王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谢轻舟妖异的脸庞绽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有本事你就从他身体里出来再说。”
“该……死……”几声嘶声力竭的呐喊回荡在龙宫大殿。
蓝色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萦回在北海龙王身边的戾气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显然就快要招架不住。
竟然还不认输,谢轻舟见状,靛蓝的瞳孔里闪过半分难得的好兴致,他摇起折扇安静地看着,沉默不语。
顷刻之间,龙王充斥着黑红的瞳孔转为暗淡的浅蓝,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身体中抽离,他的脸慢慢褪下颜色,变得煞白。
火鬼琉璃珠上萦绕的黑雾也在飞速消散,与蓝色的火焰接近融为一体。
扑通一声响,被悬吊在半空的龙王陡然直愣愣倒在地上,他的气息犹存,应是晕了过去。
大殿空气里苟延残喘的禁渊戾气发出魔鬼般的呻,/吟,谢轻舟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清风扇在殿内四处扫荡,直到半点残余都消失殆尽。
深海龙宫充斥着的压抑与笼罩的乌云终于散了。
大殿虽处处损毁,但好歹龙王救了回来,整座海底宫殿重新恢复平静。
谢轻舟没那么多闲工夫替北海善后,魔王咒既出,这次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祝霄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他头上,他将龙王妥善安置好,回头看了眼龙宫大殿,打算先离开。
破云戟静静躺在大殿中央,上头镶嵌的火鬼琉璃珠已经失去光泽,幽绿褪去变成了一颗普普通通的夜明珠,与其他寻常珠子看不出任何差别。
也难怪它能在人间辗转近百年,凡人没那个本事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