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各地的监察使回到刺史府,把“所见所闻”写成文汇报给刺史高士廉。
懂事送了银子的,把他们一顿夸。
什么廉洁奉公、高风亮节、身体力行,好的赞美词一股脑地写了上去。
对于没有送银子的,譬如马周之流,用词那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治理无方都是轻的。
故意掩瞒真相,试图贿赂巡察史等词也写了不少。
他们把信递交到刺史府后,心里满是得意。
不懂事的县令,这回有苦果吃了。
如果刺史还是薛世良,他们这么做说不定真能糊弄住。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高士廉这个皇亲国戚。
在高士廉的桌子上,左右放着两种汇报信。
一种是官方派出去的监察使写的,另一种是高士廉派亲信秘密探查的。
显然,高士廉对绛州的官员还抱有戒备心。
高士廉拿起一封汇报信。
这是杨监察使写的,针对龙门县和稷山县的情况。
随着目光下移,高士廉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
看杨监察使如何吹嘘稷山县县令魏平的。
“稷山县在县令魏平的治理下,平日里深挖河床,清理沟渠,这才在暴雨肆虐之下,让数万百姓免于洪灾。”
“魏县令更是身体力行,他抱着染上风寒的躯体,携百余官兵冒着狂风骤雨,与时间拼抢,为百姓修缮房屋并开仓施粥。”
“路过的百姓无不称赞,魏县令高风亮节,心系百姓,是难得一见的父母官。”
后面洋洋洒洒赞美的词语很长,高士廉已经没有读下去的耐心。
翻到另外一侧,只有少数篇幅写龙门县。
高士廉扫了一眼,气地重重地把信拍在桌子上。
“颠倒黑白,欺上媚下,胆大包天!”
高士廉站起身来脸色憋的通红,嘴里气的大骂起来。
根据他掌握的真实情况,绛州境内虽然下了几天的大雨,影响程度各不相同。
特别是以龙门县,闻喜县等为首的县城,基本没有受洪灾的影响。
反观稷山县,万全县,太平县等,洪水淹没不少村庄,百姓流离失所。
而受洪灾影响最大的县,在这帮监察使的笔墨下,那是海清河晏歌舞升平。
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过的快乐而富足。
“看来绛州官场,又要肃清一番了。”
高士廉平息一下怒火,坐回案几前,执笔开始写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篇长长的奏折已经把纸填满。
把奏折密封装好,又打上官印,高士廉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敲门快步走了进来。
“把这封奏折送到长安。”
“是,老爷。”
中年男子双手接过奏折,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长安,甘露殿。
这两天各地的奏折蜂拥而至,把李世民的桌子推的满满一层。
李世民整整看了两天,才堪堪把奏折看完。
英武的脸上,此刻露出一股疲态,黑眼圈也熬了出来。
“二郎,吃点糕点,忙了这么久该歇息了。”
长孙无垢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一脸的关切。
看到李世民疲惫的模样,长孙无垢既欣慰又心疼。
在她身后,两个端着茶点的官女,小心翼翼地把碗碟放在桌子上。
随后两个宫女行礼离开,走之前还把大门关上。
“观音婢,我实在是睡不着,还是审阅奏折比较心安。”
李世民从精致的碟子里拿起一个糕点,把它放到长孙无垢的嘴里。
随后他才慢慢地吃起来。
“二郎,我看你是心乱。”
最懂李世民的,还是长孙无垢。
“哎,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确实是心乱了。”
“好不容易等来甘霖,最后却变成洪涝。”
“观音婢,你说这是不是上天要惩罚朕,毕竟...”
“二郎。”
长孙无垢提高了音量。
等李世民停下来,她走过去摸着李世民的脸,一脸崇拜之意看着丈夫。
“二郎,古往今来有哪个君王像你这般体恤臣民?”
“干旱洪涝与否,都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刚下雨的头一天,李世民和百官还高兴不已。
干旱了这么久终于下雨了,也不怕耽误百姓下一季的庄稼种植。
没想到这场雨一下就停不下来,现在各地都开始闹洪涝。
看了各地写上来的奏折,李世民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特别是绛州刺史高士廉写的奏折。
单单一个绛州,下面的县就出现谎报灾情的情况。
其他地方呢?
恐怕也是胡乱瞒报!
“观音婢,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李世民握着长孙无垢的柔荑,深情地看着她。
“早点回来歇息,我等你。”
长孙无垢依偎在李世民的怀里,红着脸说出了这番话。
随后掩着脸,迈着莲步走了。
李世民一脸微笑地看着长孙无垢害羞的背影,随后回过神来,一脸凝重地坐回龙椅上。
这次的暴雨不会像奏折写的,没有对百姓造成影响,说不定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王德。”
“奴婢在。”
“传房爱卿和杜爱卿上殿。”
“是陛下。”
王德躬身走出大殿,对着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低语几下。
侍卫很快跑了出去。
半刻钟。
房玄龄和杜如晦坐着轿子来到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