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杜丽娘强自镇静,继续摆弄手里的花花草草。
“从前你们总算是有些缘分……你不准备见他?”
“我等的人不是他。”
“可那柳书生一直没来。”
“会来的。三仙宝鉴里,太白金星说过,阎罗殿上,阎君也说过,这一世,我要等柳书生帮我还阳,才能与父母完聚,奉养二老天年。其他的事,不重要了。”
“其他的人呢?”
丽娘默然,只作没听见。
韩子才拍门。
拍了半晌,才有个道姑来应门。
“女师傅有礼了。”
“施主有礼。”
“小生韩湘,岭南人士,北上赶考,路过贵地,听闻这梅花庵里供着梅花仙,小生素性喜梅,特来祭拜,聊表寸心,还望女师傅行个方便。”
韩子才说完,把一个银锞子送在道姑手里。
道姑见了先是一喜,又把银锞子在手里恋恋不舍地掂了掂,还给韩子才。
“韩相公,并非老道婆不爱钞,只是这梅花庵,前身是南安太守府花园,你是个有身份的读书人,游便游了,现在这里乃是杜府私家所有,专为纪念他家死去的千金小姐,就不便让外人进了。”
“敢问杜千金的闺名,可是丽娘?”
道姑大惊,脸上怫然变色,责备韩子才:“你这后生无礼!只管打听这些做什么!”
韩子才扯了个谎:“我们韩家和杜家,原是远亲,至家父这一辈,又重修通家之好,所以知道杜小姐闺名。我原也不算外人,如今得知表妹仙逝,更应该前去祭拜。望女师傅通融。”
道姑不悦:“并非老道婆多疑,杜老爷乃是巴蜀人士,杜老安人祖上出自峨眉,我与杜府来往几年,并不曾听闻这两下里还有个岭南远亲,你可别是听了外面的浑话,什么想男人想死的,就来作怪,扰了杜千金清灵。”
韩子才深深作揖,拜下:“不敢,小生再不成才,也是个读书人,怎敢在杜老爷门口造次。”
“这样最好。两个月前,杜千金病逝,杜老爷接到朝报,北上升官去了,临走嘱托老道婆替他千金守灵,清清白白一件好差事,老道婆还指望它养老嘞,可不能被你搅黄了。再者,杜老爷将来告老还乡,还要来接了他千金的灵位棺椁,一起回巴蜀去哩,杜千金虽是一个孤身躺在这里,并非无依无靠,你可不要打错了主意。”
道姑说完,又溜了一眼韩子才手里的银锞子,恋恋回身,关门落锁,回庵堂去了。
韩子才如遭雷击。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杜丽娘已经去两个月了……
门外,韩子才望了庵门好一会儿,悻悻离开。
门内,翠微望着他,不忍离开。
看着他心神恍惚、失魂落魄的背影,翠微有一种说不清的怅惘。
一回身,见杜丽娘在身后。
“丽娘,你也来看孤竹君……”
“我只是路过……你在这大门后做什么?”
“他走了。”
“哦……好。”
府衙后堂。
陆小姐核对了采买清单,吩咐丫头拿给院子去,自己捶了几下肩膀,喝着茶,不由地出了神。
是真的吗?
青天白日,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为个梦见的男子,一病死了?
正胡乱想着,表哥韩子才撞了进来。
“韩湘哥哥?”
“陆表妹……这请求实在唐突,只是仓促之间,也就顾不上许多。”
“是什么事?”
“间壁那梅花庵,守院子的女师傅嫌我是个男子汉,不准入园游玩。表妹是女子,又是新任太守千金,想必那女师傅肯通融通融。”
“这却容易,只是……韩湘哥哥,自来不曾听说你属意花儿朵儿,怎么会对这花园有兴趣?”
“……”
韩子才本想说“一时兴起”搪塞过去,可是……
相识以来,表妹以真诚待他,他自然不好太过敷衍,想了想,坦诚道:
“我平日主持韩氏家族祭祀,鬼神之事也略有所闻,却从未听说过‘慕色而亡’这回事,实在好奇,故而想去祭拜前任太守千金,想必内有隐情。”
陆小姐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她原本也好奇,正好长日无聊,去看看也好。
“韩湘哥哥,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只是……要为难你了。”
“嗯?”
“你须以女子装扮,我才好携带你随行,不然……”
“嗯……表妹顾虑的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前任太守千金游花园,慕色而亡,个中尴尬,至今还说不清楚,现任太守却带着个真男人去游花园,更不妥了。”
“正是这话。如此,委屈韩湘哥哥了。”
“好说,嗯……至于装扮,还要劳动表妹。”
“好说。”
韩子才自以为坦荡,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疑。
好奇?
好奇到可以扮成女儿家,也要去游花园吗?
陆小姐有许多困惑,也只好放在心里。
不料,这梅花庵的道姑连新任太守的账也不买!
她支叉着腰,硬是把一个花钿偏、裙衫茜的娇小姐,并一个容貌妍、体格显的美丫鬟,拦在庵门外。
“陆小姐,并非老道婆托大,这梅花庵原本是为祭奠杜小姐而建,实在不是游玩的去处。花木属阴,本就不利女子,再加上添了新坟,起了灵堂,就更阴冷凄清,招来些魇啊魅啊,冲撞了小姐,就不好了。”
“我自来不信这些。”
“那你该信女子的名声。前任太守千金因为游花园,死得尴尬,你是新任太守千金,何等金尊玉贵,何必沾这浑水?前任杜太守便是为后任着想,怕花园起坟,后来者游赏多有不便,才出资购买了这花园,若非如此,谁肯花这冤枉钱?你看着旧太守老爷、新太守老爷的份上,快打消这念头吧!”
“这梅花庵既已成私宅,我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