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要别的称呼么？”游之礼实在想逗逗他：“我们都叫你姐姐阿雪，叫你阿白好不好？”
燕霜白想回头，只是头发在游之礼手里攥着，怕莽然回头弄疼自己，只得看着镜中的虚影道：“殿下怕是故意的。”游此娍曾养过一只外邦进贡的异域小雀儿，通身雪白漂亮得紧，名字便是阿白。
“就是故意的，”游之礼道：“你也不笑，看来这笑话不好笑。”
燕霜白无端从脚底生出一股冷来，扯了扯嘴角：“好笑的。”
“可梨，”游之礼点了外人当裁判：“你说你家公子是不是真心笑的？”
可梨自小跟着燕霜白，远不如可桃能说会道，当下就要哭出来：“殿下您何必为难可梨......”
燕霜白微微偏过头使了个眼色，可梨瞅着游之礼的脸色慢慢往门外挪。手下的美人轻叹一声，模样像极了被她们缠得不胜其扰的燕清雪：“殿下要赶可梨，直说便是。”
若说从前游之礼对燕霜白的印象只止步于“好姐妹的弟弟”或是“声名在外的冷美人”，现今倒是明白为何母皇提前给她拟定了这位太女正君，单一个察言观色的本领就甩了游之行并楼笙十条街。“你知道我今日为何来么？”
燕霜白敛下眼帘，轻轻道：“书是从安王殿下的渠道得来的，霜白也只是奉令行事。”当然了，池胥在这里可不算清白，既然游之行供出他来，必然不会漏了池胥。从犯在这个时候高别人的状可不太光彩。
这厢游之礼差点大脑宕机，后知后觉地想起从游之行那里查抄出的“违禁物品”。“他还有渠道？”
燕霜白卖队友卖的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安王殿下平日里出宫都有陛下钦点的人跟着，下人们带入宫内的东西也都要一一验过。霜白入宫，所带的东西倒是不必验的，安王殿下便以此胁迫霜白替他带书入宫。”他补充道：“霜白只负责带书，是从未看过那些书的内容的。”
游之礼觉得燕霜白红透了的耳垂和他说的“从未看过内容”似乎稍有出入，只是当下话题不能再偏到未成年人心理健康和“带颜色的书”上：“书的事我知道怪不得你，我是为了小笙的事来的。”
镜子里美人的眉毛一下子又垮掉，稍微活泼了一点的面孔也沉了下去：“霜白洗耳恭听。”
“替他开脱不是我的风格，”游之礼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我也知道你是选不了的。若你来日有了心仪的女子，我和你姐姐都会帮你。”虽然扭曲了燕清雪的意思，游之礼也自认是这群弟弟的大姐姐。“若你觉得你可以接受呢，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燕霜白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小笙他......自小便被惯坏了，在宫里都无法无天。”游之礼很真诚：“母皇我是劝不动了，素月和我都是女人，不太好直接管教小男孩的事儿。小行呢，也不能指望他......”她这回是发自肺腑地握住燕霜白的手：“你不必顾着他的颜面，若下次他再来同你说些有的没的，只管批评他便是。将来若你进宫，按理他也是要你管着的；若不进宫，你是阿雪的弟弟，又比他年长几月，也算半个哥哥，更该管管他。”
燕霜白低头看着她的手，耳垂更红了点，半晌道：“殿下是要我做恶人？”
“是授权让你做恶人。”游之礼纠正他：“池大哥说你口才是一等一的好，放眼京城也挑不出几个能辩过你的大家闺秀。你以后不必让着小笙，多挫挫他的傲气，对大家都好。他不会回去向母皇告状的，那小子很要面子。”
很要面子的楼笙自打皇姐回宫就没机会再出宫兴风作浪。游之礼突然要查两人的功课，给两个小的忙得脚不沾地。燕霜白没再进宫，池胥却时不时地来昭宫晃悠。游之礼把禁书的锅全扣在他头上，他也乐呵呵地照收不误。
“都这么大的人了，”游之礼虚靠在桌边，十分想念素风的茶。“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起来，都不知道拦一拦。”
“青春期嘛，”池胥柔和地笑笑。他怀里的小女孩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嫌哥哥抱得不舒服，转头求助性地向游之礼伸出手：“抱。”
游之礼轻车熟路地接过池霖，小人儿终于安静下来，趴在她的肩头安静地吃着手指。
“一晃这么快都要一岁了，”池胥身边的侍从默默上前给他按揉肩膀：“小祖宗好动得不行，偏偏来你这儿就安静了。”
“是吗，”游之礼也笑了，刮了刮池霖的鼻子：“小霖这么喜欢姐姐啊。”
池霖咧嘴笑，小胖手握住游之礼一根手指，牙牙道：“姐姐。”
池胥环顾一圈，没见到往常固定的组合：“素月和素风呢？”
“在她们娘跟前呢，”游之礼瞎扯：“也不知都又要说多久的悄悄话。唉，茶都没人给我泡啦。”
“殿下也是时候娶个夫侍照顾您的起居了。侍卫侍从如素月素风，也不是时时都在殿下身边的。”池胥真挚地煽风点火：“先给我们小王爷一个名分如何？”
“池大哥，”游之礼磨牙：“他才十三岁。”
“唉，正经人家的男子就是这点不好。”池胥故作叹息：“池大哥恨不得自己献身啊。”
“谁让你是个男子呢，”游之礼感受着池霖的手指一点一点摸索她的脸：“小霖这么小，等她长大了你都要三十了，这辈子你是别想嫁出去了。”
“长兄如母啊，”池胥叹气：“我只盼望着小祖宗平平安安长大。”
平安是个太过虚无缥缈的祝福，就像池英，谁也不会想到她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却能急症身亡。池家姐妹三脉，大姐生了池胥，小妹生了池英，二姐本不想生育，无奈池英遭了变故，紧急备孕才生下了池霖。
“会平安的，”游之礼轻轻抚摸着池霖头顶的茸毛：“池英也会保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