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过夜色,我看到地上躺着一些府兵的尸体。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多的尸体,惊惧中,心跳声如擂鼓。杨瑾逸去找杨子衿了,王爷与王妃不知是否有事。白日里安置歇息时,我记住了王爷的住处,现下正是眼前的院落了。
我翻身越过院墙,院中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再一看,一个黑衣人正举剑朝王爷刺去。我急忙挽弓,正射中那人的手臂,王爷趁机一剑刺死了他。王爷明显是被迷香扰乱神志,拿剑的手似乎也使不上力气。我一跃到他面前,他身形一晃,剑尖戳着地面半跪下来。
“王爷!”我忙过来查看,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几条血痕。
“别管我...快去找子衿!”自己身在险境,却还是想着自己的孩子,我心中叹息,回头冲进夜幕。
月色明亮,今日正是满月,别业里躺着府兵的尸首,被声音惊动的仆人小斯四处奔逃。我赶到杨子衿的院门外,只看到杨瑾逸满脸肃杀,与一黑衣人对峙,周围还围着几个未横死的府兵,那黑衣人手中尖刀直抵着杨子衿的喉咙。
“你敢伤她,我就把你碎尸万断!”杨瑾逸咬着牙低声说,声音里满是愤怒。
“都给我放下兵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刀尖划伤了杨子衿的脖子,她痛的尖叫起来。
“住手!”杨瑾逸杀气毕现,一股恨意环绕在他周围,不得已他扔掉了手中的剑。
“我要一匹快马!赶快!”
“去牵一匹马来。”杨瑾逸闷声对旁边的府兵说。
杨子衿浑身颤抖着,不敢乱动,她吓坏了,虽然父亲与兄长都是以武立家,她却对这些一窍不通,又一直身在闺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我躲在暗处,不动生息,也没有被人发现。黑衣人若得了马,可能独自逃走,但更糟糕的情况是他挟持走杨子衿,此番行刺不成,再以杨子衿的性命要挟,事情就变得万般棘手了。
黑衣人拖着杨子衿,刀尖没入她的脖颈,往外沁着血珠。杨瑾逸脸上恨意滔天,但投鼠忌器并不能有所行动。马匹已经到了山庄外,黑衣人轻功极佳,一个飞身把杨子衿也带上了马。杨瑾逸与府兵手中无剑,眼睁睁看着他带走杨子衿,马蹄声响起,杨瑾逸在身后紧追不舍。
父亲教我弓箭,最忌与人短兵相接,弓箭更适合长距攻击。弓箭手站在高处,才能站得高看得远。我飞身上了山庄屋顶,正是月色光明,照的大地一片雪白。我屏息凝神,身后圆月当空,我连发两箭,马匹轰然倒下,把马上二人甩了下来。
杨瑾逸冲到黑衣人身边,一脚把那人的头踏进土里,我转过身不再看,只是听到声声惨叫。
杨子衿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手臂,一行人匆匆赶回王府,为她求医问药。王府的人都围着她团团转,我也不用日日去请安了。回王府后,王爷再没提过这次刺杀,杨瑾逸也不多说。
很快便入了冬,从红叶山庄回来后,我的睡眠倒比原来好了一些,不用夜夜独坐。
又是一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有些惊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今日怎么越发睡得久了,这样想着,我推开窗户,窗外一片洁白,原是下了一场大雪,映得天地光明。
我让玲珑帮忙找来斗篷,又戴上雪帽,就踏着雪走出院门。雪地安静,只有我与玲珑的踩雪声。忽然前面走来一陌生男子,后面跟着一个王府的小斯。闺阁之女不见外男,我与玲珑闪身回避。
“我怎么从未见过他?”我有些奇怪,看玲珑欲言又止,我更加好奇了
进了屋子,玲珑帮我挂了斗篷,缓缓开口。
“杨小姐是曾经与人定过亲的。”玲珑看着我说。
“王爷与曾经的楚侯爷是世交,两位夫人也十分要好,曾约定了要是生下一男一女,就结成亲家。侯爷生了一个儿子名为楚瑜,王妃先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杨将军,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楚侯爷被削爵,楚家败落,楚侯爷就带着家眷搬离了京城。”
“那后来呢?”
“楚侯爷不在京城,两家交情也就淡了,偶尔楚公子也会来府上住几日。姑娘不认得也是自然,从他上一次来王府,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就是方才见到的那位?”
“是,楚瑜现今也已经二十有五,还是没有娶妻生子。要我看,这次来多半是来提亲的。”
王爷王妃只有这一个女儿,爱如至宝,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落魄贵族?这门亲事,怕是定不下来。楚家应该自己也明白,但是如果与王府联姻,楚家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再次跻身京城名流。大概是为着这些,才不惜自取其辱也要来此一试吧。但若是退婚,王爷王妃就要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我摇摇头不再想,多思无益。
次日王爷差人传唤,我踏着雪赶去前厅,一进门,正看到昨日那陌生男子。我心中一动,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王妃少见的对我微笑着:“念卿,我记得你如府时才十二岁,如今倒长成大姑娘了。”
“多亏有王爷王妃的照拂,念卿才能平安长大。”我回道。
“这是楚瑜楚公子,王爷与楚公子的父亲可是知交好友,近日楚公子登门拜访,叫你也来见一见。”王妃笑着说道。
“这是程姑娘,在府上四年也未曾与你见过面,倒是一个不认识一个了。”王妃转头对那男子说。那人面容清俊,眉宇间却是一抹戾色,看我的眼神极冷。
我坐在桌前,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那日听玲珑说起,便隐隐担心,如今看来并不是我多心。王爷王妃只有一个女儿,府上却还住着我这么一个无名无份的程姑娘!将我指与楚瑜,便可一石二鸟,既不担骂名,又不用委屈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杨瑾逸、杨子衿知道吗?他们也是这样想吗?
王妃笑吟吟地说着话,问楚瑜家中父母身体可好,楚瑜也一一回答。
“念卿,今日叫你来,是想给你说门亲事。”我心中陡然一紧,不由得攥紧酒杯。
“楚瑜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都极佳。你也是我们一手带大,如今年已十六,也该是我们做长辈的操些心了。”王妃笑着望我,眼底却是不容违抗的冷意。
“王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