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磕在地面上:“到地方了。”
谢挚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跟着她已经走到了祭坛旁边来,大柳树的碧绿丝线正轻柔地在她头顶摇动。
……祭坛?但是到祭坛来干什么?
谢挚积压在心头的迷惑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对面前的女人怀着一种莫名的畏惧,她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拉着她从头询问了。
“拿出来吧——”
见谢挚一脸茫然,祭司将话说得更清楚了一些:“那些金狼尸体。”
“我听那群孩子们说你杀死了不少金狼,我可以将它们熬制成血肉宝药,或许还可以淬炼出几滴宝血。”
“……”
谢挚默不作声地自小鼎里取出十头金狼,女人大略扫了一眼,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少?我听说来了至少有二十个骑士。”
“就这么多,其余的是火鸦的份。”谢挚垂着头轻声说。
“……哼。”
祭司不再说话,她指挥着气喘吁吁跟过来的族人将金狼尸体开膛破肚,搬来村子里落灰已久的大鼎,将敲下来的狼牙小心收好,又将已经清洗干净的金狼投入鼎中,在鼎下架起烈火烧煮,不一会儿鼎内就传来了一股诱人之极的香气。
“咕咚。”
火鸦不争气地结结实实地吞下一大口口水,见谢挚循声望来,这才露出一个尴尬的神情:
“咳咳……你们人族虽然讨厌,但是这烹饪之道,还着实有些可取之处哈。”
谢挚忍俊不禁,跟它挨近了一些,小声说:“我的份待会给你吃。”
“啊,这不好吧……”
“我说好就好。”
正在此时,鼎内忽然传来了一声撞击的清鸣,祭司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有宝血!听这动静,似乎还不少。”
随着火势渐旺,鼎内的碰撞声愈发激烈,好像鼎中有什么东西正要挣脱而出,其内竟然传来了数声充满不甘的愤怒狼嚎!
“镇压!”
祭司低喝一声,鼎身上腾起柔和的金色辉光,鼎面上雕刻的模糊花纹在金光中变得更加凝实清晰,响起阵阵悠扬宏大的祷告唱诵,令人听到不由得精神一振,缓缓压制住了鼎内的狼嚎碰撞。
“先民吟唱!”
火鸦惊讶地张大嘴巴,“只有生前有信众和追随者的神祗遗物才能唤醒先民吟唱……这难不成是玉牙白象的东西?”
它神色有点复杂:
“你们村子真的有些了不得……我原本以为你们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可是现在看来,你们的遗藏当真是惊人极了。”
有寄居着神明魂魄的宝骨也就算了,随便拿出来煮东西的一尊鼎居然也是神祗遗物……白象氏族的底蕴比它想象得要深厚得多——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落得像这样穷匮的地步?
“好了!”
祭司掀开鼎盖,一股热气蒸腾而出,她手疾眼快地抓住数缕妄图逃遁而出的狼形雾气,捏在掌心,化作五滴晶莹剔透的银色血滴。
“总共淬炼出了五滴宝血,比我想象得更多一些。”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来它们的血脉还颇为精纯……那只老金狼要肉疼死了。”
什么老金狼?是说金狼氏族的守护宝血种吗?谢挚还没来得及问,祭司就将银色宝血轻车熟路地收进了腰间的黄葫芦里,递给她道:“给你,收着吧。”
谢挚将宝血倒出来给火鸦一滴,在心中一边计算一边喃喃自语:
“还剩四滴宝血……给族长一滴,阿英一滴,然后雨姑姑再一滴。对了,阿林叔也要一滴,这样说不定他就可以冲击铭纹境了……”
祭司听到了她的计划,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微笑,她轻轻地哂笑了一声:
“在这大荒之中,人人都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争夺一株灵药也能你死我活,你倒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好不容易拿性命搏来了几滴宝血,还这么轻飘飘地就全送给旁人了。”
“不过,随你。”
她站起身,雪一样的长发散在背后,被黑色的长袍映得更加雪白,“我去叫族人来吃饭,他们大约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
夜色已经彻底降临,今天晚上月亮掩在云层之后,只有无数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点点寒光,白象氏族的氛围却很好,大家点起篝火,围着火焰吃着肉,欢声笑语不断,白天被劫掠的恐慌一扫而空。
村人淳朴,不知世事,只要有亲人在旁就已经十分开心;眼下被掳走的孩子们毫发无伤,还有珍贵的肉吃,便更加兴高采烈,有几个人甚至欢快地绕着篝火跳起舞来。
火鸦也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金狼一起煮了,此刻几乎整只鸟都栽进肉里,一边狼吞虎咽还一边叫谢挚:“小挚!快来吃呀!好香……”
“你慢点啦……别急,又没人跟你抢。小心骨头卡喉咙。”
谢挚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随手将几大块肉收进小鼎里去,准备留着给象翠微和象英吃。
“没事儿,我是神禽,都是直接吞的,不会被卡住。”
火鸦张口又吞下去一大块嫩生生的狼肉,香得它差点连舌头也吞下去,还唏哩呼噜地灌了一口热汤,这才减慢了进食的速度,说话还含含糊糊的,显然嘴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你不知道,在大荒里猎食可不容易,这顿吃了不知道下顿在哪里……”
它满足地打了一个嗝,肚子鼓鼓地坐在地上,舒坦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话说,我上一次好好地吃饱还是在万兽山脉——”
这话刚出口,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止住话音,不安地睁开眼睛打量了谢挚一眼——经过这次战斗,它发现谢挚虽然年少,但非常聪明机敏,能从极其细微的细节察觉到不对劲。
但是好在谢挚此刻并没有太注意它,她似乎在支着下巴默默地出神,神色之间有些淡淡的迷惘怅然。
火鸦歪了歪头,它按灵兽的年龄来算还只是幼童,因此它并不能切实地理解人族少女的一些精细情绪:“小挚,你怎么了?”
“没什么……”
谢挚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