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地铁回公司的路上，莫离仿佛还没回过神。
她一会儿觉得于小姐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太过离奇，甚至像一篇复仇虐渣的爽文，理应拍手叫好才对。一会儿又因为自己卷入其中而惶惶不安纠结无比，心底还会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有那么几个恍惚，她甚至开始后悔不该卷入这件事，可一想到最初的场景，却又不得不承认即使再重生一万次见到那种情形她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理智让她中立，命她不断提出怀疑，不停寻求真相，而真实的自己却早已和于小姐站在了一起。
情和理的天平，好像从来都是在两头摇摆。
如今的她和于小姐一样，拥有了秘密，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备受煎熬。
恍惚间地铁已经到站，莫离走出地铁口，远远就看到了停在公司楼下停车场里的那辆深灰色轿车。
心脏好像瞬间被击中，眼睛也复明了，灰暗的世界也有了颜色。
莫离加快脚步朝那边跑去，这时车门推开，鹿鸣正下车转头看向这边，看到那个在阴影下奔跑的身影时他似乎有点迟钝，很快看清楚来人之后，他也迈开长腿朝她匆匆迎来。
此时此刻，莫离觉得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拥抱。
再近一点，他们相视而笑，鹿鸣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她。
“辛苦啦。”
拥抱的时候，他把脸贴在她的头发里，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着。莫离发现，鹿鸣在展示温柔这件事上总是笨拙地竭尽全力，像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却不太会摇尾巴讨好的宠物，和平时的冷漠反差巨大。
“好想你啊。”
“等我去打个下班卡......”莫离在他的怀里依依不舍地说着，“然后......鹿鸣，我们离开这，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你......”鹿鸣低头，面色逐渐恢复冷静，“怎么了？”
“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又追问。
莫离没回答，迅速离开那个怀抱，跑进了公司大楼。
***
鹿鸣说他恰好找了地方，恰好又离市中心很远。
神神秘秘，总觉得有鬼。
车子在离开公司后很快上了高速，确实是出城的方向，莫离看着窗外的夕阳，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刚才和于小姐的交谈。
“对了，昨天你说要找于姐说的那件事，”鹿鸣突然问起，“和她说了吗？”
莫离的思绪戛然而止，她匆匆点了下头：“嗯。”
鹿鸣迅速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她有说什么吗？”
要把那个故事原原本本转告给他吗？毕竟他们在这件事上一直并肩而行，总是在分享着信息，总会一起进行头脑风暴，毕竟他们，很快就要成为最亲密的人了。
——你也成为了秘密的拥有者。
就要开口的时候，于小姐的话出现在意识中最明亮的地方，仿佛是一字一字打在公屏上那般清晰，这令莫离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好像，嗯，”莫离做了个深呼吸，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是我看错了，虚惊一场。”
他好像并没有起疑，口里喃喃说：“就说嘛，真相我们都推出来了，如果真是四楼那个女人是幕后黑手，那她肯定早就跑了，不可能还在于姐眼皮底下混。”
嗯，是跑了，她已经出国了。
莫离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总之，都已经翻篇了。”
“饿了么？”
鹿鸣突然问，果然他已经翻篇了。
“你旁边的盒子里有点心。”
莫离低头打开，全是她爱吃的。
忍住在心底翻腾的秘密，她一边吃点心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先保密。”他笑。
莫离突然有点害怕。她担心被带到某个高档餐厅，服务生和食客们突然围上来起哄，或是被带进某个无人的游乐场，突然所有的灯都亮了，巨大的毛绒公仔们捧着花围着她嬉闹起舞......
那样的场面，就算她想和他在一起，也不会轻易松口答应吧。
老天爷，她希望鹿鸣真的懂得她的社恐。
正胡思乱想着，他们已经在橙红色的夕阳下离开高速，来到了城郊的某处自然风景区。
***
莫离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标牌，突然笑道：“大哥，我刚下班欸，不会又要开始一趟旅程了吧？”
鹿鸣也笑了：“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莫离瞪他。
“反正你体力很好的，上次爬山我就发现了。”
“饶了社畜吧。”
车子驶入景区，他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远处是绵延的山丘，近处的湖边草地上零星支着几个帐篷，如此舒适静谧的环境瞬间击中了莫离的心。
“这里有个露营地，虽然远了点，但周末人也不算多。”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
莫离一直很想露营，一直苦于没有时间，没想到在这疲惫的一天之后突然就实现了这个小小的心愿。
停好车之后，莫离几乎是朝湖边的帐篷飞奔而去，鹿鸣跟在后面，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大堆东西，而他上扬的嘴角就一直没有掉下来过。
六月的傍晚美得不像话，天边是橙红的夕阳，眼前是映着夕阳的湖面。莫离坐在湖边，身旁的小桌里摆满了鹿鸣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她满心欢喜地看着风景，身边的人忙忙碌碌一刻也没停，眼下正在把一小时前刚从莫离最喜欢的餐厅打包好的饭菜从保温袋里拿出来。
“这里好舒服啊。”
“还满意吧？”
“嗯！我超喜欢！”
“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吃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我不太有把握，反正都打包了......”
“我还要喝可乐！”
“有，还是冰的，我去车上拿。”
等待的时候，莫离拿出手机拍夕阳，拍远山，拍湖面，拍小桌上满目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