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法院,陆渊将宋时微送到医院。
市内所有能够叫得上名的脑科以及心理专家全被请了过来,但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宋时微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两天。
醒来时,宋时微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而后望向趴在病床一侧的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趴在那里显得局促又可怜。
额前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他浅浅闭着的眼,眼睫很长,又浓密,规律地搭在眼下,遮住了那层浅浅的乌青。
再往下是挺翘的鼻梁,以及紧抿的薄唇,无可挑剔的五官,配上流畅优越的脸型,十分英俊。
只是脸的主人,有些颓废。
除了乌青,下颌还长满了胡茬。
宋时微抽出被男人握着的手,轻轻刮过他那些胡茬,轻微的刺痛从指背蔓延,一直到心口。
很奇怪的体验,宋时微几欲落泪。
陆渊醒来。
他先垂眸看了看停在下颌处的手,才缓缓坐直身子,对上宋时微的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宋时微回望,唇角压了几压却没有出声。
陆渊打破沉静。
“记得我是谁吗?”
他说得艰涩又动容,宋时微不由拧住眉,但很快释然。
“陆渊,我名义上的丈夫。”
她的声音也艰涩,但陆渊以为是她睡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并未察觉异常。
又或者是被喜悦取代,忽略了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陆渊做了最坏的打算,宋时微再次记忆全无。
但这句话,说明她记得两人是夫妻。
又记不全,所以说是名义上的夫妻。
陆渊猜测是这次心理暗示触发失败,宋时微的记忆没有缺失,维持在车祸发生之后。
这是最好的结果。
抬手按响病床前的呼叫按钮,大掌没有收回,顺道托住宋时微的半张脸,轻轻抚摸。
他觉着有必要让宋时微清楚自己的病况,于是组织好语言,缓缓道。
“宋悦舟说解除心理暗示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催眠,一种是电击治疗。
前一种保守,解除的几率比较低,后一种太暴力,是将你遗忘的过去,强行拖拽出来,这样可能会让大脑产生应激反应,从而对抗心理暗示。”
“可这两种方式,我都不想让你尝试。”
“催眠需要宋悦舟亲自来,她包藏祸心,我不放心将你交给她,电击治疗又很痛苦,我不想你承受那些。”
“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万一哪天你又忘了我,那我们就重新认识,重新组建家庭,相信每次都有不同体验。”
说到这里,陆渊轻笑一声,眼中的柔情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我就当是玩游戏,刷副本了,而你也可以当作重生,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明明是甜言蜜语,宋时微却听得脊背发寒,全身僵硬。
她别了别脸,躲开陆渊的触碰。
陆渊僵住,病房门被人推开,医生护士相继赶来。
陆渊先压下疑虑,跟医生沟通。
“记忆没有缺失,需要再做一次脑ct吗?”
ct查不出什么,但医生为了让陆渊宽心,还是点了头。
宋时微被推去做检查。
陆渊想到自己胡子拉碴得没个人样,趁着宋时微检查,快速到洗手间清理,并换上干净衣服。
宋时微检查完,陆渊送她回病房。
路上碰到来送饭的阿姨,见宋时微醒了,快步走上前关心。
“太太你觉着怎么样了?”
宋时微微不可查地拧了眉,但停顿片刻,还是温声说好。
阿姨松了口气,察觉身上多了道视线,抬头望过去,发现是陆渊。
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点吓人,赶紧退后两步,讪笑着让人进病房。
气氛有些尴尬。
陆渊怕宋时微责怪自己凶阿姨,主动缓和气氛:“带了什么饭?”
阿姨跟进病房,热情介绍:“太太喜欢的鸡丝粥,还有一些小菜,我熬了三个小时,可香了。”
陆渊满意道:“送过来吧。”
他先抱着宋时微到洗手间洗漱,又抱回床上坐好,并撑开病房上的小桌板。
阿姨将饭菜放在小桌板上。
饭香充斥着味蕾,让宋时微暂时停下思考,她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一切又显得过于沉默。
陆渊终于察觉不对,但没有打扰宋时微进食。
两人一人一边,沉默着吃着近两天来,唯一一顿正餐。
阿姨觉着多余,悄悄离开病房,并替他们关上房门。
吃完饭。
陆渊收拾碗筷,出门交给阿姨,再回来时,发现宋时微已经躺下,并闭着眼。
所有的疑问都咽了下去,陆渊坐在一旁处理工作。
积压的工作并不算多,但场地不对,处理起来很麻烦。
没多久,陆渊就发信息给余文博,让他将未处理的文件,以及电脑送过来。
余文博来得很快,身边跟着周薏。
今天是周末,周薏本来在跟余文博约会,接到陆渊的信息说要回公司时,周薏差点以身作饵,强行留下余文博。
但听余文博说要来医院,她便收起心思跟了过来。
她跟宋时微有过几面之缘,又是一个圈子的,知道住院又不来探望,面上过不去。
来的时候,宋时微还在睡。
周薏将带来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小声跟陆渊说:“你们这两口子忒倒霉,出院后到庙里拜拜吧,或者办个part冲冲喜。”
陆渊深以为然。
他不信神佛,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神佛能帮他护佑爱人,他也愿意尝试。
“哪里比较灵验?”陆渊开口问。
周薏讶异,随后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