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摊开的课本,引起一阵小幅度的哗哗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响。夏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许久都没有动作,她才恍然发现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安静。头发有些遮眼了,夏琬想抬手撩上去,却抚到一片湿意。夏琬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时候,她夏琬也变得这么脆弱了呢,她可是要保护陈懿的大哥。
从小到大,夏琬虽然是孩子里最调皮的那一个,却也是最懂事最会照顾人的那一个。陈懿小时候挑食,身形瘦瘦小小的,就连走起路来都带着些许的踉跄,跟在一群比她高一头的孩子后,尽管大家年龄相仿,却还是会有些吃力。夏琬作为军师,自然少不了带着一群小屁孩们在沙堆里喊着打打杀杀。一天下来,每个人都像挂了彩的小泥狗。
那时的陈懿和夏琬还没说过话,陈懿就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家一起,夏琬自然也发现了人群中个子最小巧的陈懿。就在疯玩一天散场,大家都准备回家的时候,大抵是第一次跟着大家玩,陈懿还没什么经验,衣角和膝盖处满是灰尘。
夏琬叫住了陈懿,陈懿看上去有些呆,看着夏琬的眼神都有点怯怯的,说话也有点结巴:“怎、怎么了?”夏琬却只是微微俯下身,拿自己的贴身手帕擦去陈懿身上的灰尘,“喏这个送你,以后跟着我们小心点。”说完便把手帕塞给了陈懿,还顺手捋了捋陈懿头顶的小呆毛。
陈懿捏着那块手帕,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谢谢。”
陈懿晚上回到家以后,把手帕很认真地洗干净晾起来,手帕上印着一只正在懒懒伸着腰的可爱小猫咪,陈懿不禁回想起夏琬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比她还可爱,以后我罩着你。”
后来有几个顽劣的孩子看陈懿不爱说话,便来欺负她,强迫她说话,奈何陈懿倔强得很,纵使被几个个头高大的男孩堵在角落里,也不肯说话。后来还是夏琬及时赶到,恶狠狠地扬言,谁再敢来欺负陈懿就别怪她不客气。那时候的夏琬在孩子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便再没人来纠缠欺负陈懿了。
后来两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陈懿妈妈才得知还有这么一回事,先是很认真地和夏琬道谢,又说:“月月你要明白灵活变通,说话还好,要是他们真不懂事,动手怎么办?”
陈懿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但夏琬捏紧了拳头,暗暗想道,她以后一定会保护好陈懿的。有时候友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巧妙,明明两个孩子年龄一样大,夏琬却有时像个小大人一样,总是展露无坚不摧的一面。
现在也是,夏琬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大概是她太害怕距离这种东西了,哪怕明明只需要三分钟就能越过大半个走廊见面。一旦他们不再是无时无刻便能分享一切的所见所得,不能再立刻就知晓彼此现在的心情,总有一天他们会渐渐变得生疏,无话可说。
但她该对他们的友谊充满信任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被距离打败。
夏琬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擦掉眼泪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和一包纸?夏琬瞬间吓了一跳,都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面前是一个陌生面孔的少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眉眼微挑,坚挺的鼻梁,薄唇轻抿,下颌分明,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风有些大,下次小心点,别再被沙子迷到眼睛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夏琬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对着男孩的背影大声地喊了句:“谢谢!”就在夏琬准备坐下来,却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养在柜子后面的小多肉还没带过来,便准备回去去拿。
夏琬走了没多远便愣住了,眼前齐刷刷四个人。陈懿端着盆多肉和喻景明并排站着,邱海晟依旧像没有骨头似的懒洋洋地靠着墙,白姜皓单手插着兜没什么表情。
夏琬感觉眼眶有些热,止不住的泪水开始往外涌出,:“你们、你们怎么没走?”下一秒,夏琬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陈懿拍着她的背,语气有些懊恼,似是自责没早点发现,“我们没发现,你是不是要一直这样憋着?”
邱海晟也没再顶嘴,语气里似乎也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委屈:“就是,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夏琬的泪水有些发烫,:“我只是、我只是、”随即却好像放弃了什么说道:“我只是害怕距离会让我们不再是最好的朋友。”
陈懿的拥抱更紧了些,从夏琬的角度看过去,是看不到陈懿的表情的,只能听见她一字一句道:“夏琬,你偶尔也靠靠我们吧。”紧接着,陈懿加上了一句郑重的承诺:“我保证,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