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这曲折离奇的故事,洛神爱望着封墨,将自己的美眸睁得圆圆的,一眨也不眨,生怕被男人看出这里头的狡诈与伪善。
这么离谱的故事,她是从话本里看来的,也不知道放在现实里,如封墨,他会不会相信。
封墨听完以后,沉默了。
她心惊胆战,不知道他的沉默,是否意味着他的质疑。
可下一瞬,男子抬起了下颌,漆黑的瞳眸里,闪着的却是一种怜悯。
他遗憾地告诉她:“对不起。娘子,我,没能见到你兄长的尸首。”
洛神爱震惊。
他相信了。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这离谱的谎言,他竟信以为真。
洛神爱呆若木鸡之际,少年将她搀扶起来,送她到房中落座。
窗外风雨如晦,狂风卷着枝头拂落的叶,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门窗,两扇拉开的门,倏地又撞击合上。
案上的烛火被吹灭,屋子里陷入了只有一线微弱天光的黑暗里,看不见脸,洛神爱的耳畔,便满是他们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心跳不知为何,蓦地变快。
黑暗中,她听到男子如未经磨洗的玉器般纯澈的嗓音响起:“驿馆里有吃食,报我的名字,可尽去庖厨里取。我现在去找你的兄长,娘子且在这里等。”
洛神爱更呆了。
她想过这封墨敢拒她的婚,脑子可能不大聪明,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一根筋到这地步。
她只是一时呆滞没来得及阻拦,那厮便已重新拉开门,迎向黢黑黯淡的天色,迎向瓢泼大雨,步入了萧飒冷风之中。
“哎你——”
试图去叫回他,洛神爱伸出的指尖停留在了半空中。
终究是没有再往前。
窗外的天,好像沉得更黑了。
厚重的云层里裹挟着雷电,隐隐闪出炽亮的白光,如利剑,将浓云一剑刺破。
浓云哀叫一声,那声音落向人间,化作方圆万顷回荡的雷鸣。
洛神爱确实饿了,她下楼,到庖厨里找吃食。
有人拦她,洛神爱便道:“是封郎君让我来的。”
那人有眼力,便不敢拦了。
洛神爱溜进庖厨,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汤饼,又拿了两只现成的髓饼,凑活对付了一顿。
等到酒足饭饱,从庖厨里出来,天已经全黑,到了晚间。
封墨还不曾回来。
推开他的寝房门,不见那男子回来,房中空空如也,洛神爱心跳加快,朝里唤了几声,不闻回应。
眼看已经入夜,风雨依然没有停歇的趋势,洛神爱也终于再坐不住了。
她是想折腾折腾封墨,却绝没有害他性命的意思,风雨这么大,他只身匹马,该不会……
“封墨!”
她又连唤了几声。
耳中是暴雨如瀑的声音。
雨线被风吹斜,拐进房中来,扑向少女背心的乌发。
不过须臾间,少女的乌韧发丝便已被沾湿。
她摸摸索索地点燃房中的蜡烛,用灯罩笼上,仔细护着火苗,不让它熄灭。
屋子里除了这一盏灯,将黑夜烫了一个洞,其余的地方,仍然黢黑无比。
但至此她已可以肯定。
那人的确不在。
洛神爱只是捉弄他,却不想,害他真的冒雨前去,找一个根本找不到的人,若是他因此有了什么不测,该怎么办?
心乱如麻,洛神爱举着灯盏想要出门,火光跳了跳,蓦地照见了风雨中的归人。
他身上披着一重厚厚的蓑衣,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少顷,身遭已聚起了块块水涡。
封墨喘气未定,看着少女苍白的面。
一缕愧怍无声息爬上心头:“我……对不住娘子,没能找到你的,兄长。”
他已经跑了几十里地,将能跑的地方都跑到了,别说尸首,就连打斗的痕迹,也早已被雨水冲散。
那女孩子仿佛失了魂魄,只是不动,望着他。
泪光点点,濛濛欲雨。
一缕清亮的水光,从眼眶之中招摇弥漫,一厘厘渗出。
看上去,那般惹人怜爱。
封墨的心再一次一动。
他更加内疚了。
“甄娘子,若不是我,擅作主张将你带回驿站,你的哥哥也许……”
还能找得到。
洛神爱哪里是为了她的什么“哥哥”,她哥哥正在河东洛家禁足呢,除了骨折,他全身上下好得很!
她只是觉得,怎会有封墨这种榆木疙瘩,她说的假话,他全都信,他真的出去找了,身上湿淋淋的没一处干的地方,漆玄的发丝饱饮了雨水,一绺绺贴于颧骨和下颌,分明那般惨然的模样,可双眸映着烛光,却亮得如九天之星,疏朗而真挚。
“我想……”
封墨迟疑着,眼下大风大雨,天色也黑,道路泥泞难行,不如等天明之后雨停了,他带着部将再去找一圈。
可话未说完,洛神爱打断了他:“那就立个衣冠冢。”
“啊?”
封墨呆了一呆。
女孩子双手捂住了面容,从颤抖的手掌底下,传来心虚的哽咽声:“郎君……家兄当时已经被贼人的刀刺中了心脏,说不定,说不定那些贼人把他带去吃了……”
“岂有此理!”封墨紧皱墨眉,厉声一喝。
吓得洛神爱心肝乱颤,急忙支起眼睑,惊恐地望他。
封墨立刻道:“娘子,我,我不是说你。”
他发现自己竟然笨嘴拙舌,半晌,期期艾艾地挤出一句:“天子近前,宵小之徒胆敢为非作歹,藐视律法,实在可恶。我明日一定带人剿了他们的匪窝,上报朝廷。”
洛神爱迷茫地望着他。
她
觉得,事情好像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天色也已不早,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没有理由逗留不去,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