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了一下。
半晌,他折腰步入车中,坐在了她的旁侧。
车被赶动起来,驶向宫门。
洛神爱疼得忍不住掉泪,可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糗样儿,忙把脸别过去。
成婚三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入门以来,她甚至还不曾正正经经地拜见过他的父母。
他就这般冷落着她,好几次,洛神爱特别委屈,好想对他说,她只是有一点点坏,但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小娘子,她会好好对他的,就算只是联姻,她也会尽力做好将军夫人。
可是他们一家人,一边敬着她,一边避而远之。
同他一样,再不给她半分机会。
洛神爱想想便觉得失落,借着踹伤了脚趾头,哭得更真情实感了。
只是女孩子哭,也哭得很小声,大半是梨花含雨的抽噎,泪光溟濛,烟波婉转。
一只手伸了过来,闯入了她的视线。
洛神爱微微一怔,看到男子掌心握着一条干净的帕子。
“擦擦。”
他轻声道。
洛神爱心里一动,向着他倒也不是完全心灰意冷,对她再也不关心了嘛。
正要伸手接过,恰恰瞧见那帕子上绣着一朵做工精湛的花,似是芍药,花大如盘,艳丽华贵。
就似……就似那日,那个彩衣女子,在封家花圃中尝过的那朵。
……?_[(”
心里被刺了一刺,洛神爱说什么也不愿接。
他难道是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气得洛神爱提起爪子,将他手中的帕子一把扒开,用力打掉。
帕子轻飘飘地掉落在地。
车中的气氛更加凝滞。
少年蹙起眉,将手收了回去,望向窗外。
像是因为见她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而生了愠意。
洛神爱轻咬贝齿,从齿关中挤出一句:“猫哭耗子,你无耻下流。”
封墨不回头,也不辩驳。
好像承认了这句话。
气得洛神爱一跺脚。
“唉哟!”
那被踹坏了指甲的脚丫子,疼得小县主叫唤了起来。
霎时眼泪汪汪,更是汹涌了。
他回头,皱起眉宇,像是忍受不了她的聒噪,弯腰握住了少女的脚踝。
“你、你干什么!”
惊呼之中,少年脱掉了她的鞋袜。
鞋袜落地,露出那一只粉嫩娇小的玉足,五根脚趾头圆润无节,指甲盖薄而晶莹,唯独大拇指红肿外翻,被踹坏了。
洛神爱是第一次被男人抓住脚,那地方,既敏感,又私密,怎好随意给男人碰。
可他好像是她的夫君,他抓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洛神爱耳廓彤红,象征性地将腿弯往里缩了缩,见他不让,她就欲拒还迎地,任由他去了。
封墨低头
从马车的夹角里取了一只药箱,找到了治疗跌打损伤的红油,替她涂抹起来。
少年看起来没什么耐心的模样,可他从来没有弄痛过她。
涂完许久了,洛神爱那边兀自红着脸蛋,眼睫低垂,思绪好似沉浸在什么里,难以抽离。
封墨将她的脚丫放落,脚底心贴着木板,冰凉的触感,让洛神爱一瞬回神。
少年将伤药放回原处,低声道:“好了。县主这两日,莫活动这只脚,谨防伤势加重。”
洛神爱偷偷觑着他,很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他关心自己的铁证。
可教她失望的是,她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半分证据。
气馁之余,她忍不住酸不溜秋地道:“你不是有了心上人,死活都不愿意跟我有肌肤之亲么,我也没让你给我擦药。”
少年许久不曾吱声。
马车拐了个弯,驶往宫禁,已经只剩下最后一节路,洛神爱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少年却笑了一下,自喉结处,滑出一道略含有讽刺的嗓音。
“我没有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是个不存在的人。
从昌邑县主把画皮揭下来的那天开始,幻象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洛神爱听了这话,心里却很高兴。
那个彩衣女子,原来并非是他的心上人?
她高兴着,却又有点将信将疑,嗫嚅道:“你少装蒜,我明明看见,那日你和她好生亲密,你还脱了衣裳,和她……”
封墨想起来,有一日管事曾说,“甄娘子”曾回来过。
这世上,并无甄娘子。
故此,他的心上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封墨自嘲道:“叶娘子是本府的女医。”
女医。
哦。
只是女医。
等等……女医?
洛神爱放下的心,一瞬就炸了,她急声道:“好端端怎会请医工?你是不是在战场上受伤了?”
真是该死啊,她早该想到的,连表叔都在汉王之乱中受了不小的伤,封墨是阵前先锋,恐怕很难全身而退的,她嫁到封家好几天了,居然从来都没问过这件事,因为心里那点疙瘩,甚至都不敢询问那彩衣女子的身份。
少年男子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听了她的话,侧眸,眼角眉梢卷起一股让她陌生的哂然。
她被这目光看得心里一空,宛如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怔住少顷,忽听他轻嘲一笑:“受伤与否,县主会在乎么。”
洛神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被他轻而易举地卸掉了。
我,在乎啊……
可他看过来时,目光戏谑嘲弄,那样可恶。
洛神爱偏偏嘴硬,头拗过去,狠狠地道:“你想多了。要不是表叔赐婚,你的生死,跟我有什么相干,哼。”
封墨勾着唇,笑了一下,眼底一片阴凉。
早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