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少将军将他的妻子抱起来,兜在怀中转了一圈,再将她小心翼翼放落在地,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打飘了,洛神爱紧张兮兮间,他笑了下道:“表叔没那么小气。”
入乡随俗,娶了小县主,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便矮了一头辈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后来,封少将军每每于私人场合,唤太子殿下“表叔”时,总让宁恪握笔的手都冒鸡皮疙瘩。
小鬼难缠。
还凑成了一堆。
这世上,大概只有师般般对他撒娇的时候,他能忍受吧。
封少将军成了长安炙手可热的新贵,得新君提拔,擢升三级,年末走了一趟西关,新君还特许他携妻赴任。
西关降服土著,又是大功一件。
此次一行,不但君心大悦,小县主芳心也时常感动。
他们成婚以后第一次外出,借着这个机会,二人闲暇之余,不妨游目骋怀。
牵着马,在黄昏的疏林外,迎着溪水并辔前行,或是隐身到闹市去,换上胡人的短裙小帽,尽情撒欢。
小县主天性活泼爱闹爱折腾,这世上,好像就没有她不喜欢的地方。
一开始封墨以为她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会住不惯西关的土楼,可后来,反倒是她常常趁夜挑着灯火,心疼地替他被风沙蜇红的眼睛上药。
翌年,皇后诞下嫡长子,普天同庆。
封墨也结束了西关之行,与洛神爱回到长安,为小皇子殿下庆贺满月生辰。
小殿下的满月宴办得相对低调,并没有大肆铺张,但这么个金贵的躺在襁褓里还睁不开眼睛的小东西,居然是自己的弟弟,洛神爱怎么看都觉得新奇。
她爱不释手地逗弄着小皇子,直到被表叔目光警告了好几l次,意识到时辰已晚,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边刚刚撒手,她的弟弟便很给力地扯起嗓子哭了起来,好像在抗议父皇的亲近一样。
没想到表叔那样面冷心冷的男人,有朝一日,也会面对软肋的哭嚎而手忙脚乱。
洛神爱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回去路上,忍不住同封少将军道:“封燕归,你想不想要个小孩子?”
少将军立刻摇头:“不想。”
洛神爱还以为他会因为这句话而羞红脸,不曾想他竟拒绝得如此干脆果断!
她呆了一下,从马背上扭过脸蛋,看向因为马蹄颠簸而晃动的男子面容。
“为什么?”
声音里夹杂了一丝莫名委屈。
夫妻日久,封墨也与夫人有了些微默契。
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下眼睑,看着小县主清莹莹的目光,霎时心上一慌,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没有不想,我其实很想,真的。”
她更加困惑。
可怜昌邑县主眼睛里的水痕都
似是要滴出来了,封墨于心不忍,倾下唇,缓缓吻掉她眼尾的湿气,喉音也被那湿气包裹着,沾了一丝柔润。
“神爱,你忘了么?之前在西关的时候,是你说,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不要生。”
有这事?
洛神爱近来记性好像不大好,居然一时没想起来。
但慢慢琢磨着,她又隐隐约约是有点印象。
可昌邑县主会狡辩啊,她说过的话,从来都不算数。
“那时候在西关嘛,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大的风沙,家里的锅灶两天不刷,就能吃上沙子煲饭了,那种恶劣的环境,你让人家怎么想?”
小县主狡辩起来,简直义正词严,还不忘表扬男人一下,让他小小开怀。
“可是你争气嘛,你看,收服土著,连打带消,这么快就回长安了,所以,这生孩子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未落,她的唇瓣被少年男子含吻住了。
这轻轻一吻,令她完全软化了身子,还在马背上便与他缠绵起来。
“县主当真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必勉强,我家算不得大富之家,没有必须要传承的血脉,父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给你压力,神爱,你要想清楚。你还小,我希望你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不要后悔。”
洛神爱从小就是个有人兜底的孩子,她这般率性而为,习惯了。
她意犹未尽,又亲了少将军的下巴一下。
成亲已经快一年了,她的明眸依旧如当初那般清澈如水,不染纤尘。
在他目不转睛的痴愣之间,少女曼声道:“我特别喜欢你。所以,如果是你的孩子,我也会喜欢。”
封少将军的心顿时酥麻了半边,连带着四肢僵硬,人形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昌邑县主抓住了缰绳,豪气干云地扬鞭。
一如当初。
“我带你回家生孩子吧!”
马蹄飒沓,穿过子夜长安已经入睡的街道,驶向那片浩瀚而恢弘,如海水般一泻流地的月光。
声音逐渐远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