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累,也总好过心疼。
只是陛下到底还是低估了宁琛强大的破坏力,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种,骨子里的叛逆桀骜,是一脉相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才周岁,他就知道把老父亲气得挂脸冷笑。
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陛下幼年时深受了“陵节而施”的苦楚,又怎么会放过自己一岁的儿子。
别说太子殿下在娘胎里时,就开始受到《论语》的熏陶了,来到世间的第二年,他就被迫要张嘴叫人。
可怜这孩子,甚至都还不会走路。
哦,说到走路。
宁琛的走路也是在阿耶的手底下学会的。
初始,那小家伙的双脚一着地,身后托着他的肩背的双臂便倏然放松。
还没有建立“自己也会行走”的概念的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人扶持,一屁股摔倒在地。
敏锐的痛觉,是每个小孩子与生俱来的天赋,小太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后不消说二话就开始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冲着人的耳膜。
几个内监都于心不忍,想劝说陛下要不算了,太子殿下其实还小。
宁烟屿旁观着孩子的撒泼打滚,和他的窘迫,却未置一词。
小东西的脚底下已经垫了一层软毡,摔不痛也摔不伤,只是人性本惰,再小的孩子也会从经验当中摸索出一个道理——
哭闹是达成目的的唯一捷径。
这个认知,会让本来就怠惰的孩子,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和猖狂。
此风不能助长,此念不能姑息。
一岁的孩子,本来就应该学习走路了,旁人越会纵容他,宁烟屿自己就更加不会。
陛下没有上前,也没有让任何人上前。
他旁观着宁琛的哭,忍着那刺人耳膜的噪音一点点充斥整个大脑,挑战着他本就烦躁的神经。
不过孩子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当他意识到,阿耶今天是铁了心要让他站起来,并不会因为他的撒泼无赖而有分毫心软以后,对这条已经过时的“捷径”,他聪明地选择了放弃。
抖擞抖擞精神,振作起来,宁琛用奶胖的双掌撑住了脚边的软毡,坚定地朝着阿耶爬了过去。
在场的内监女史大约有十来人,但宁琛所选择的地方,只有那一处——阿耶所在的那个地方。
宁烟屿负手向身后,立身若岩,岿然不动。
幼小的孩子,坚定执着地向他爬过来的时候,纵然顽石般的心,绷得再紧,装得再硬,也难以自制出现了细微的崩裂,心尖冒出了一丝烫意。
不够。
宁烟屿心中说道。
这还不够,他须得自己站起来,主动地,站起来,以一个人的方式,挺直他的脊梁,以日后山河日月重负在肩也不会将他轰然压坍的坚秉与勇毅,去面对六合之中所有风浪。
小小的宁琛,身体里仿佛有
一股潜藏的韧劲儿,他似乎开始觉得,这种方式爬到阿耶的身边,太慢了。
以阿耶的耐性,也许不会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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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快一点儿。
所以潜意识支配着这具能力还不够充足完善的身体,终于,在一个万众屏息、凝神以待的时刻,宁琛松开了他的小手,撑起了他的小脚。
原来那并不是很难。
当他站直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
贴着奶膘的小脸,那双漆黑的葡萄大眼,露出一丝惊奇之色。
他看向面前巍然如岳的伟岸身影,在阿耶无声无息的动容中,试探地迈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不稳,甚至打了个晃。
宫人都不敢去搀扶。
宁烟屿的双臂收在背后,蓦地收力攥紧,按捺住了那一点异动。
小孩子新奇地试探着自己的双脚,这双腿比他以为的要有力,用它走过去更快。
他张开了小手,迈开了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地朝着阿耶走去。
三步。五步。十步……
宫人们瞪大了眼珠。
直至,小小的太子殿下终于来到了阿耶的脚边。
是脚边。
因为他还太矮了,不到陛下的小腿那么长。
宁烟屿垂目,看着那仰着脸来寻自己,因为仰得过度,导致又一屁股跌倒在地的儿子。
此生因他,第二次骄傲。
第一次,还是在宁琛出生的时候。
宁烟屿弯下腰,将勇敢的小宁琛抱了起来,薄唇微勾。
“好,阿耶奖励你,今晚有奶酪吃。”
宁琛听不懂,但莫名地感到欢喜。
好像因为这件事,阿耶对自己突然变得很温柔。
宁烟屿抱着孩子转身回太极宫,那一大一小,逐渐远去,宫人们也随之如潮水般地散去。
退潮时的画面也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晴朗的天,暖风和煦,不知不觉已至夕阳西下。
恬淡的夕阳红晕落在古朴斑驳的白龙雕栏上,泛滥出秋水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意境,也映出女子裹藏于此的窈窕身影。
“娘娘……”
春纤唤了一声。
师暄妍缓缓回神,摘掉护甲,不作声地擦掉了被风吹干的泪痕,她莞尔一笑,转身道:“让小厨房今晚给陛下多加两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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