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捻着手里的一串珠子,圆润的感觉一下下划过手心,如同摇摆不定的思绪,良久之后她长叹一口气,叫过身边的婆子,“方嬷嬷,你去把夫人叫回来,说我有要事找她。”
秦锦书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府外随手挑着做衣服的料子。
出现的方嬷嬷急急忙忙的样子,已经令她心中有了一点猜测。
于是秦锦书反而更不着急了。
他们要求人,那他们就先等吧。
拿定主意,秦锦书不急不忙的继续随口和翠玉讨论哪些布料做衣服不错。
方嬷嬷鼻尖上都急出汗来了,婉转地催上一句,秦锦书便笑吟吟地看她一眼,“很快就好了,方嬷嬷再耐心等等。”
秦锦书拿捏好时辰,估摸在他们的耐心将要耗尽的档口,才慢慢悠悠地跟着方嬷嬷回到静安侯府,慢慢悠悠地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她装作没看出来座上两人的焦急,规规矩矩地行礼,“母亲,世子爷,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谨行本是要张嘴的,但对上秦锦书的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说了不就是承认自己不如秦锦书有本事?
到头来这种事情还是要仰仗她,好像
整个静安侯府的脸面都靠秦锦书一个人撑起来。
“哦对,世子爷,陆太傅的座席我已经排好了,万事俱备等着亲迎的那一天了。”
秦锦书还故意主动提了起来。
周谨行的脸黑了黑,更加说不出来一句话。
老夫人无声叹气,捻着手中的一串珠子,婉转问起,“锦书,你从前和邓家的那位夫人,是不是颇有点交情?”
秦锦书已然猜到来意,内心暗笑。
邓家的老爷是陆太傅的故交之子,他们两家的走动密切,所以如果邓家肯牵线的话,陆太傅不可能不给一点面子。
要先说动邓家的人,才有机会去见陆太傅。
他们倒是将这层关系给算的门清。
只是秦锦书面上不动声色,老夫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也算不上颇有交情,喝过一次茶,然后在打马场说过一会儿话。”
随后她停一停,故意说:“世子爷可是请他们帮忙,把陆太傅请来了?那我赶紧叫人去送一份谢礼——”
周谨行这下也急了,一把将秦锦书拦住,“你回来!”
这谢礼要是送出去,静安侯府就要真变成笑话了。
“怎么了世子爷?”
秦锦书一脸茫然
。
“咳咳。”老夫人将这一幕瞧在眼里,轻咳了几声。
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开门见山,“锦书,你既然和邓家的夫人有这么点交情,就请她帮帮忙把陆太傅叫来,这陆太傅能来,不也是你的颜面吗?”
她的颜面?
秦锦书瞧着两个人这一番作态,忍不住心中冷笑。
陆家的面子早就被他们丢得一干二净,还想踩在脚下践踏呢。
秦锦书按下眸中的愤恨,可脸上却笑殷殷道。
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世子爷没能请到陆太傅吗?那真是妾身疏忽了,想着妾身能搞定,世子爷更是不成问题的。”
周谨行差点都要把椅子的扶手捏碎了。
老夫人连连使眼色给儿子,不管怎么样先把秦锦书哄着出面去。
老夫人继续说:“人情上的事,向来都是你管着,自然还是你出面合适。”
“说到底,陆太傅给你妹妹面子,那也就相当于是你的面子。”
她的面子?早就被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践踏完了。
秦锦书按下眉眼间蚀骨的冷意,轻轻皱眉,“到底是什么缘故?要是没由来的拒绝话,儿媳兴许也没有办法呀。”
什么
缘故?
老夫人攥紧手里的那串珠子,余光瞟了瞟周谨行,只能继续胡说八道,“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谣传,说你妹妹跟谨行真的有私,说谨行待她才是真的好——纯粹是无稽之谈!”
秦锦书暗暗敬佩老夫人,说起谎来煞有介事斩钉截铁,自己上一世被忽悠得团团转,她真的是功不可没。
“别的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你妹妹是什么人么?”
秦锦书飞快地睨一眼周谨行,“是啊,说来说去,还是负心汉该天打雷劈,惹出来这一堆烂摊子,真抓住他了得拉去沉塘。”
周谨行几乎都要坐不住了,秦锦书是不知情,但这一句句实实在在都骂在了他身上!
老夫人只能赶紧把秦锦书的注意力拐开,“你妹妹也是无依无靠,你这做姐姐岂有不心疼的道理?“
“眼看离迎亲也没几天了,你还是赶紧把这件事平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老夫人便以为,秦锦书必然会满口答应下来。
不成想,秦锦书皱眉,却是拒绝,“母亲,既然是因为这种闲话,我怎么好意思去找邓夫人?”
本来么,抬秦婉做平妻就引人浮想联翩了。
就算
是妹妹要嫁给姐夫,通常也是姐姐去世做姐夫的续弦。
“虽说是空穴来风,但传得煞有介事,这我怎么开口呢?岂不是也让人家更加看低了静安侯府。”
周谨行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老夫人便接着软磨硬泡,“锦书,你难不成还没法子?左右也不需要邓夫人做什么,只需要邓家引荐着去见见陆太傅。”
秦锦书幽幽叹气,“母亲,就算是见到陆太傅,多半也不成。”
“陆太傅虽不是拜高踩低之人,但他最重礼教,尤以正妻为重,如今外头风言风语这般热闹,莫非陆家还能不知道吗?”
换言之,现在的静安侯府,就是陆太傅最不待见的。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来?
“这——”
老夫人哑口无言,也不清楚如何是好了。
静安侯府已经不是风光的阶段,就是陆家不给面子又能如何?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