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娘娘!”
老夫人赶紧制止,“周家已经是说不清,再把娘娘牵扯进来,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踱步的钱芝云陡然停住,唯有发髻上的一串珊瑚流苏还在轻轻摇曳。
良久她旋身冷哼一下,衣袍划出一个华丽的弧线,“好,那本宫另寻个由头,见见这位秦锦书,到底是何方神圣。”
时值夏季,御花园里的荷花开得不错,钱芝云便又以赏荷为由,举办一个宴会,准备遍请京中名流。
老夫人总算心安些,再和贵妃聊上几句家常,就出宫回府去了。
甫踏进家门,老夫人就说带叮嘱门前的下人,“世子爷若回来,叫他即刻来见我。”
“好的,老夫人。”
老夫人在房中等待两个时辰后,一身云蓝单袍的周谨行出现在眼前,还算恭敬地请了个安,“见过母亲。”
老夫人纵然再有怒意,面对儿子终究无可奈何,轻叹一口气说:“我进宫去见了贵妃娘娘,娘娘仁慈,还愿意为周家费心。”
“所以特意举办赏荷宴,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秦锦书的心先挽回来一点。”
周谨行紧绷的面色微见放松,语气也和缓下来,“
贵妃娘娘的好意,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挽回秦锦书的心……未必有把握。”
甚至说得上是希望渺茫。
因为秦锦书表现得太决绝了。
好像他周谨行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虽说确实没安好心,可那到底没发生啊。
老夫人说起来亦满是怨怼,“这个秦锦书,架子还没摆够不成?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她竟成百日仇了!”
“到底是周家给了她地位和依靠,否则一个商贾孤女,早就被人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真是不知感恩。”
“我从前对秦锦书还是太宽容,现在才会让她这么放肆!”
老夫人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她就该当那种恶婆婆,让秦锦书狠狠地站规矩,看她还能不能再生出来二心!
只是现在后悔什么都是无用,只能等贵妃的赏荷宴,再看要如何应对了。
另一边的小宅院中,晚风收暑,小池塘荷净。
秦锦书带周七七用完膳食,便陪她在临窗的桌上习字,上好的毛笔饱蘸墨汁,微黄的纸张上留下有力的痕迹。
周七七一边认真写,口中一边还在念念有词。
秦锦书凝视她乖巧的侧脸,不觉想起幼
年时,自己也是这般依靠在母亲身边,牙牙吟诵着相同的诗句。
“锦书姐姐,我写好了。”
周七七的呼唤引回她的思绪,秦锦书微笑夸赞道:“不错,今日就先到这里,咱们明日再继续。”
周七七眨眨点漆一样的眼眸,忍不住托着腮帮子感慨,“锦书姐姐,你简直比女先生还要厉害。”
秦锦书有些好笑,“你父亲他们居然还舍得请女先生?”
周七七却撇撇嘴,“但我不喜欢那个女先生,她总说我学得太快是急躁,会带坏姐妹们,后面就不让我去了。”
她由衷地再夸赞一句,“还是锦书姐姐好。”
秦锦书略想一想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嫌弃周七七太聪慧了。
也未必是女先生自己的意思,更可能是周家大房不允许一个庶女如此出挑。
毕竟对于周七七来说,不长的诗一两遍就能背熟,长一点的四五遍也就成了。
秦锦书欣慰之余又觉得心酸,于是摸摸周七七的脑袋,“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周七七欢快地答应了。
这时玉瑶走进来,请了个安道:“小姐,月姑娘来了。”
“快请她进来。”
不多时,一
身银色素纱长裙的月芙蓉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手中摇着一柄精致的团扇,一眼撇见案板上的几张字帖,不由得问:“你在教七七识字念书?”
秦锦书点头,“打小父亲母亲就教育我,女儿家还是要读点书的——若不是科考限制男子参加,女状元也未必会少了。”
月芙蓉听闻此言,眼睛更是发亮,连连赞许,“伯父伯母真是相当有远见之人。”
“只可惜这世道,能正经读书的女儿家,终究是少数。”
月芙蓉忽然叹气,说起来她的所见所闻。
花月楼只接待女客,月芙蓉也几乎把满京城的女眷都见了个遍,只是越见越觉得可怜可惜。
她们的灵气和智慧,都被这世道框得死死的,要能自由振翅翱翔,未必会差给谁。
沉吟片刻之后,月芙蓉又正经容色,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考虑了很久,也许会困难重重,但我想开办一家女学堂,供那些女孩子们读书。”
秦锦书也被这个想法所震撼了。
普世的观念之下,这个特殊的学堂也许会过得相当艰难,但月芙蓉的神情中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这已经是她深
思熟虑的结果。
在困难,也要迎难而上。
秦锦书的内心也澎湃起来,“那你放手去做,需要帮忙就尽管告诉我。”
月芙蓉刚说好,玉瑶又冒了出来,表情中带上一点无措,“小姐,月姑娘,钱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娇凤,还有几个宫女来了。”
秦锦书轩了轩眉毛。
月芙蓉也捅捅她的胳膊,满脸都在问钱贵妃想做什么?
秦锦书内心稍有猜测,暂时没有言语,不过贵妃身边的人也不好怠慢,就赶紧让娇凤先进来了。
娇凤也不愧是贵妃身边得脸的人,穿着打扮丝毫不差,一溜精致的衣裳和首饰,淡淡地屈了屈膝盖,“周夫人晚好,贵妃娘娘择日要举办赏荷宴,周夫人如今在京中颇负盛名,于是特意也请你前去。”
赏荷宴?
只怕是鸿门宴。
且娇凤这么时辰才上门,一定是把秦锦书留在了最后通传,摆明了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