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文帝之后,盐铁的经营权又重新握在官府手中,即便到现在桓帝一朝有所放松,但也绝不是能够随意触碰的生意。
顾知舟娓娓道来,“周谨行大概是去西边治水的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盐官。”
“两人自频繁联系后,这个盐官就为他引荐了各路的盐商。”
“一般盐商从官府中进货,但为了成本和利润,还会从走私犯里收购不小的数目,真假参半着卖,只这次周谨行太急功近利,所以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顾知舟当然也不会说,他派人一直盯着周谨行,现现不对劲直接快狠准地把人逮住。
“急功近利?他又要做什么?”秦锦书毫不留情地嘲笑,“再作下去,等不到皇上下圣旨,就得先倒个一干二净。”
顾知舟的眼中飞快地划过幽深的情绪。
良久,他如常回答,“总是周家的情况不乐观。”
秦锦书满脸“他们活该”的神情。
可是,这并没有让顾知舟觉得放松。
她不会知道。
但自己清楚,周谨行铤而走险是为什么。
数个时辰前,秘牢中。
“用冷水把他泼醒。”
一身玄衣的顾知舟负手而立,无情说道。
黑鹰便
将整整一桶的冷水,兜头浇在了昏迷的周谨行身上,周谨行扑腾着清醒过来,狼狈得像一只落水拔毛的鸡。
“咳咳——干、干什么——怎么是你?!”
周谨行瞧清面前人的容颜。
他还是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身份下,见到顾知舟不为人知的一面。
周谨行忍不住畏缩,“……没有皇上的首肯,你是不能随便杀掉我的。”
顾知舟似笑非笑,“周世子多虑,我身为皇上的人,当然不会违背皇上的命令。”
没想到接下来,他挥挥手叫来另一名下属,“苍梧,你来,好好‘伺候’周世子。”
苍梧浑身泛白如鬼差,一双长吊梢眼轻垂,随后从刑架上取下一根鞭子,随后高高地扬起。
“啪!”
剧痛从周谨行的胸口浮现,瞬间滚落斗大的汗珠。
“苍梧并不是皇上的人,可以好好给周世子松松筋骨了。”
顾知舟皮笑肉不笑,抬抬下巴。
苍梧照周谨行的胸口又是一鞭子。
周谨行养尊处优,自不能忍受这种刑罚,嚎得比杀猪的还凄惨,几下就叫破了嗓子。
“顾知舟,你这是滥用……滥用私刑……”
周谨行的喉咙里一阵阵倒气,几乎
又快晕过去。
顾知舟冷冷一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未必不清楚?”
他指的,也不仅仅是私自贩盐的罪状。
周谨行听懂了,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顾督主,你既然都抓住我了,想必你也很清楚。”
“你一定不敢告诉锦书!她要是晓得,我是为了凑嫁妆的钱还给她,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
“怎么说,锦书都是实实在在和我过过日子,她对我是有过感情的……”
周谨行的话亦字字扎在顾知舟的心窝里。
即便他明白秦锦书如今的心性,但,万一呢?
万一静安侯府从今往后,真的能对秦锦书百依百顺呢?
“呵呵……呵呵……”
周谨行又咧嘴笑得更开,“顾督主,你是阉人不错……但以前你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
“可你现在就是个阉人,哪个正常女子会真的选择阉人?你连孩子都不能够给她!”
“早知道今天,我就先和锦书生了孩子再说别的……”
“啪!”
这一鞭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重。
周谨行的喉咙间含糊地喘息,竟然就这么直接痛晕过去,再被一桶冷彻骨髓的水硬生生泼醒。
“我戳中你了?
你恼羞成怒了?你敢告诉她你的心思吗?只怕她知道了,会吓得立马逃跑!”
周谨行大约也是痛糊涂了,口中还在放肆挑衅。
顾知舟抿紧唇角,不再言语。
只是苍梧甩鞭子的力道又重上两分。
最后,周谨行连冷水都泼不醒了,像是一滩烂肉一样捆在刑架上。
血腥气在狭小的空间内肆意弥漫。
“督主,接下来要怎么办?”
黑鹰适时上前询问。
顾知舟面无表情地回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私贩盐铁都是大罪,立刻拉到菜场口问斩都不为过。”
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新仇旧恨一起,恨不得把周谨行粉碎。
“阿兄?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秦锦书的呼唤将顾知舟从回忆中拉回。
顾知舟凝视住女子关切的眸子,轻轻摆首,口中却蓦然有试探之意,“如今他已经被关起来,牢狱中的惩戒也够他喝一壶了。”
秦锦书不以为然,“咎由自取,什么因就有什果,周谨行合该是这个下场。”
她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
顾知舟压抑的心口顿时放松些。
他道:“此次私盐牵连也不少,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且当心,若是出
门做什么,一定叫影卫形影不离。”
秦锦书乖乖点头,目送顾知舟离去。
他离去半盏茶的功夫,月芙蓉就摇着一把丝绣团扇,跟在翠玉身后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说:“锦书,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秦锦书挑挑眉毛,“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当然是周家又被弹劾了,亏周谨行想得出来!盐铁暴利,真是总有一批批不怕死的往里面跳。”
这次朝堂上的声音更激烈。
大部分人都指责静安侯府,屡次教子无方,不配再拥有这个爵位,要求皇帝立刻下旨处置。
周家那边,更是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