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书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猜测归猜测,当事人这么笃定的承认,带来的冲击力还是巨大的。
“……所以,顾督主只是背黑锅的?”
她的心口泛起一阵劲劲的疼。
明明顾知舟是不用承担那些骂名的……
秦楚之的眼眸中溢动嘲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我是,于顾督主也是。”
“秦家世代忠良,从文帝时期,就一直衷心王朝,安内攘外。”
“偏偏那人最是多疑的性子,怀疑功高会震主,而我们秦家还糊里糊涂的毫无察觉。”
“要不是顾督主,我现在真的就是身首异处,无处等待沉冤昭雪的那天了。”
秦楚之不想再提起伤心的旧事,冲着秦锦书拱一拱手,“秦小姐,我还是不耽搁你了,你快去找顾督主吧。”
说完,秦楚之还贴心地叫来院中的另一位影卫,名唤卓英的来给秦锦书带路。
秦锦书就跟在卓英身后,来到了顾知舟平日起居的小院。
不同于外部的冷清,顾知舟住的房间,竟然意外地收拾得温馨。
所有的物件上面,都有积年时光的痕迹。
足以见得,顾知舟是个念旧的人。
隔着一挂帘子,里间有两个身
影。
好巧不巧,是玄墨正在给顾知舟换手臂上伤处的药。
即便秦锦书离得稍远,还是能瞧见伤口的狰狞之姿。
药粉撒上去,顾知舟的眉头都不带动的。
她整个人更像是被一双大手攥得喘不过气来。
卓英恭声打破室内的寂静,“督主,秦小姐来了。”
顾知舟这才发现秦锦书的存在。
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慌乱。
他刚想斥责卓英为什么不事先通报,后来又想起是是自己的吩咐,对秦锦书是不用通报的。
顾知舟只好恢复从容的姿态,让玄墨赶紧缠好包扎的丝绢,放下袖子,“怎么了?有什么事找我吗?”
毕竟,秦锦书的主动也颇为少见。
玄墨和卓英识趣地退下,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相对了。
“……真的没事?”秦锦书还是忍不住关切。
“没事。”
顾知舟说的当然不是实话。
其实很严重,差一点点他的这条胳膊就要彻底废了。
秦锦书呼出一口气,她也清楚,索性把话题转移开,“我刚从姨母处回来,拿到了一些证据,想交给你。”
接着把那个匣子推给顾知舟,“里面是六皇子和恭王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些同党的名单
。”
“哦对,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碰见了秦楚之,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知舟拿着匣子也没急着看,也不意外秦锦书遇见,“秦楚之他当然是被冤枉的。”
“那时我回到京城不久,开始为桓帝做事,他美其名曰要证明我的忠诚,让我想法子构陷秦楚之。”
桓帝甚至不允许秦楚之“意外身亡”。
他不仅要秦楚之死,还要将秦楚之的功绩一并抹平。
良将变奸细,是桓帝想看的把戏,他还要虚伪的维持自己明君的假象。
“我那会儿也举步维艰,手下没有几个可信任的人,能救下来秦楚之已经是极其不容易了,秦家其余人只能无辜被牺牲。”
顾知舟现在说得轻巧,但真正的情况堪称惊心动魄。
他在死刑牢狱中调包秦楚之的谋划差点败露。
救出来秦楚之后,秦楚之甚至在马车的夹层中度过了一段时日,以应对桓帝的穷追不舍。
“那个假秦楚之死后,我就立刻进宫面见桓帝,把提前做好的假人头呈给了他。”
万幸的是,上天眷顾一回,桓帝没有发现那颗人头是假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桓帝不想再继续追究。
在桓帝眼中,
秦楚之已经不复存在,且名声也已经臭了。
而顾知舟做下这么过分的事,和皇权也基本绑定分不开了。
要是没有桓帝撑腰,他可能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秦锦书听到此节,顿时觉得齿冷不已。
这就是一个残酷的暴君。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或者说是满足私欲,别的一切都当做垫脚石,都是可以随便牺牲的。
“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是要参与其中吗?”
顾知舟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也许他有点自私,应该早早征求秦锦书的意见的。
哪怕是秦锦书自己撞上来。
秦锦书的回答几乎也是想也不想,“阿兄,我不会畏惧的。”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顾知舟的心情大好。
他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温柔,“好,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秦锦书叹口气,“在此之前,阿兄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吧。”她停一停说,“你反复受伤,我也会反复担忧。”
“我答应你,以后会注意的。”
顾知舟的语气更加低柔。
秦锦书无奈地想,也不清楚他的话到底能不能信,“那我这就回去,给你炖一盅鸽子汤,喝了
伤口能够好得更快。”
她说去便去,一个半时辰后,端着雪白的小汤盅,在书房重新寻觅到顾知舟的影子。
顾知舟把拿到手的证据都贴了出来,神情有点凝重——里面的一些人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没想到六皇子的手能伸这么长。
如今就是想退都不能退了,已经骑虎难下。
正沉思不已,女子脆生生的嗓音打断了顾知舟的思绪,“阿兄,先歇一歇。”
秦锦书掀开小汤盅的盖子,香气就飘了出来。
温度还正正好,最适合入口。
顾知舟撇了一眼,却不动作,反而晃了晃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