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关于沈放舟和云别尘,她们仍是一无所知。
所有人心中都不可避免的生出最坏的结果。
从藏锋之境坠落到仙界,又从仙界陨落到一十三州,尽管这两人消失前尚是渡劫大能,但可那天罚贯彻长空,杀的便是渡劫。
也许、也许,她们眼下都已经死了。
于是剑阁的沧澜殿重归寂静。
找寻一个月没有半点结果,沈放舟又和那千年黑魂明珣有这难以斩断的联系,仙盟之人都不禁紧张起来,故而齐聚一堂,商讨对策。
殿下几人皆是小辈,以边映雪为首,楼重、谈小洲等人都在场。大殿两侧则是仙盟的宗主们:
司红泪面色沉沉、燕归南阖眼微叹,姬浮光不言不语,阶下众人一时都不出声,祁钰和纣寒对视一眼,于是剑阁掌门很叹口气:“再去找罢,眼下,我们可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纣寒在原地顿了顿,忽地转身低头,声音很恭敬:
“师——门主,您,您还有什么关于舟舟的线索么?”
依照魔族和仙盟的关系,纣寒此刻站在这里已经是剑阁的座上宾,碍于曾经的争斗与纠葛,无论场上是何人,大概都要给纣寒一个面子。
所以能叫纣寒露出这种神态,大概只有一个人。
因为今晚事急所以仙盟人都不得不站在殿中议事,但此时此刻,却仍有一人坐于椅上而面色自若。
那人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纯白素袍,唯袖口与袍角绣着翩翩的长生鹤。此人不言不语,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静意,有人因此而好奇地想要抬头望一望这人的真容,可是却都在抬眼的刹那顿在原地。
因为这人,仿佛是个瞎子。
一层三指宽的白纱遮住了眼前人的双眸,其上隐隐约约有暗红的血迹渗出,显出几分盲者独有的病弱。于是观者无不叹惋,不难想假若上天能够舍于她一双眼,那会是怎样的绝色。
但天机门主谢归晚,本来是可以视物的。
听闻纣寒的低问,谢归晚在原地却未第一时间开口。知晓她真正身份的仙盟之人大概以为谢门主乃是隐世大能,自会是运筹帷幄笃定心静,哪里会慌乱呢?
谢归晚却已经慌乱了整整一个月。
那日她不惜献祭视觉换取渡劫圆满灵气,此举太过太甚所以反噬也就格外强烈。当初她换得舟舟伤势痊愈也不过禁言了半个月,但如今这双盲眼历经三十日却丝毫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当个瞎子便当个瞎子罢,这没有什么值得谢归晚遗憾可惜的,眼下唯一牵动她心绪的,只有那消失在一十三州的沈放舟。
的确如众人所预料,冲破空间隧道且遭受天谴,哪怕是渡劫圆满都要身受重伤。她不清楚云别尘究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救下的沈放舟,但是她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和云别尘的联系暂时断裂了。
也就是
说,如今她甚至都找不到云别尘⒒,拿不到一点关于如今舟舟的信息。
脑海中不断地涌出青衫剑客被天罚劈开的胸膛,谢归晚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舟舟、舟舟......
所以哪怕是纣寒的言语,也没能第一时间将她唤醒。
狂澜殿中重新安静下来,纣寒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再度小心地开口。
半晌,谢归晚低头,轻轻开口:
“舟舟还没有死。”
如果沈放舟死了,明珣大概已经杀上了狂澜殿。
余下众人却都不自觉地松口气,祁钰上前一步俯身而拜:“敢问门主,如今天机卦象是否可以寻到舟舟大概的方位?”
谢归晚却摇头:“我亦不知她眼下在何方,但如果她和云别尘都还活着,那么我有九成把我,她们一定会去西州佛寺。”
燕归南想了想握住了刀鞘:“好!我如今本体正在西州,稍后我即立刻赶往佛寺叩问,如有她们二人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来禀告诸位。”
“只是......”殿中稍稍有了些生气,但司红泪却面色犹豫,“只是敢问门主,沈放舟究竟和明珣有何关系?为何云别尘说沈放舟一死,明珣即可侵占她的剑骨?”
谢归晚摇头:“说来话长,我为旁观者,其中关窍唯有明珣知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过两件,一是找到沈放舟,二,则是请祁掌门与魔主即刻出发两界山,明珣的根本,其实正在那山中。”
众人皆是一惊:“两界山?”
“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厮杀的不是仙和魔,”谢归晚低声,“修士与魔族并非敌人而是并肩的战友,那场战斗的对手,其实是明珣所唤醒的,无数死者的魂魄啊。”
*
等这场会议结束后,已经是午夜了。
四周烛灯都熄灭了,谢归晚却依旧阖眼坐在原地,没人敢去惊扰这位门主。
如果有,大概也只是纣寒了。
耳侧传来脚步声,谢归晚没有动,只是静静道:“有什么事情吗?”
纣寒忽然便半跪下去,沉默半晌,她忽然就叫了声师尊。
“如今倒也不必用以往的称呼了,”听见这句话,谢归晚轻轻笑起来,声音感慨,“虽然我和知慎与阿鹤有约,她们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弟,但当年我闭关未曾教过你什么,这一声师尊我倒担待不起。”
纣寒沉默下来,半晌,她才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却声音颤抖,与往日那个魔主判若两人:“门主,那么我的师傅......”
“还活着,”谢归晚点点头,“一定还活着,沈放舟既然尚在人世那么殷知慎与扶鹤便绝不会死去,只是要再见她们,我们大概要等上很久了。”
“已经足够了。”纣寒点头,拼命地点头,这位魔主此刻竟然眼眶泛红,她俯身再拜,是很郑重的礼仪,“谢谢门主,谢谢——”
“嗯,无事便回去罢。”
“.....”
没有回应,面对故人时谢归晚总会松懈下来,于是她笑笑:“所以真有事情吗?”
纣寒有些难以启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