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烛火的一瞬间,所有男人窸窸窣窣地往同一个方向移动。离得近的掩藏在被单里,睡在另一头的干脆掀了被子踩着人群往前冲。最靠近门口的男人则被身后人群挤得两眼突出青筋暴起,但仍努力向某个方向伸出手去,想着能摸上一把也是好的。
处变不惊如红樱,讲到这里也闭上了眼,眼皮颤抖着,长长地呼吸,声音仿佛打着寒战。
“那姑娘找到她时,她早就没了气息,手中还攥紧了这支钗,不知本是想自保还是自我了断。”
她睁开眼,摩挲着钗头的碧玉,一声轻叹。窦清欢呆滞许久,缓缓问道:
“她,便是碧萝?”
“是。”
“那碧萝苑又有什么渊源?”
红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为两人都续了茶,自己低头浅浅饮着,良久才继续。
“当时,是苏无羡来领的人。那时他只是江城军的一员小将,却倾尽所有开了那家碧萝苑。”
窦清欢不解道,“有碧萝先例在前,他怎还会继续做这种生意?”
“什么生意?”红樱闻言,含笑逗她,见她别开了脸才肯放过,“谁说碧萝苑是做那种生意的?”
“我去过那里,那样多的女人——”
“你既去过,可见到过柳双儿?”
她仔细回想,似乎在苏无羡身边躲藏的时候,的确听到过柳双儿的名字。
“那便是当年,与碧萝同去赴宴,又赶回来报信的人。按规矩,她应该被打发去做最下贱的活儿,当时她也几近崩溃。是苏无羡起了怜悯之心,将她赎身带走,后来又将碧萝苑交予她打理。至于碧萝苑到底经营着什么行当——”
红樱挑着眉轻笑一声,继续说,“我只知道会收留一些家境落魄的姑娘,或是为青楼女子赎身。连天水阁都有不少人与那边悄悄来往。”
窦清欢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心中大大松了口气。但须臾间,另一层疑云却浮上了心头,苏无羡惯是仗义,可这般出手,说明碧萝对他而言一定意义匪浅。但若是交情深厚,他又怎会容许碧萝进天水阁?
她的疑问写在脸上,被正在喝茶的女子尽收眼底。
“你呀,”她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又颇是宠溺地握住她的手,“若是在意,便亲自去问苏无羡不就好了?碧萝那姑娘早已魂归西天,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眨着美丽的杏眼,讲着抚慰人心的话,窦清欢却起了一身寒意。仿佛死了个姑娘和死了只蚂蚁差不多,随手一拂便能翻篇。
明明就是她把人送到那场家宴上去的,即使不是碧萝,也可能是别人。窦清欢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来。
“可你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
红樱跟着站起来,深情望着她的小脸,眼里的怜惜呼之欲出。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报恩的。”
“就像苏无羡救了柳双儿。柒柒,你当年也救了我。”
红樱痴痴地瞧她,眼睫湿润,颤抖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