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乱麻没有理清,今日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对她上心优待,到底算作什么呢。
她揣着心事,三两步间竟已走到府门前。门前一对石狮已经换了白雪新衣,她心烦意乱地伸出手指,胡乱划着。半开的府门迎着巷口,忽然一阵疾风卷着雪花扑来,拍在她的脸上迷住眼睛。
窦清欢抬起手,冻得微红的手指揉了揉眼,向不远处望去。
靛青的暮色下,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在雪中若隐若现,银甲与雪光交映,折射出耀眼寒光。凛冽的风雪掠过男人的寒眉墨眼,扯开他宽肩上的玄色锦缎披风,乌发与衣袂一同在身后翻滚飘扬。
马蹄无声地没在厚雪里,马鞍上的长剑闪着古朴的铜光,将军身姿俊逸,宛若从雪原中缓缓走近的孤勇战神。
窦清欢立在原地,仿佛灵魂出窍,穿过迷蒙雪雾,才能瞧见他双眸炯炯,唇线紧抿,轮廓硬朗。
苏无羡翻身下马,长靴陷进雪中,他却仍走得轻盈。他低头审视着孤身站在门前的小姑娘,冷峻的眉宇皱了皱,随即解下披风,长臂绕了一圈,将她裹好。
“走吧。”他简单道,一手牵马,一手搭在她肩上,手臂却并未贴上来,克制地环簇着娇小身躯进府。
苏鸿尽心尽力操办了一天,果然是玉盘珍馐,样样都精致。冷盘已经摆上了桌,牛腱是选了满月小牛,卤料之味甚浅,极大地保留了嫩牛的风味。水果黄瓜切了细长薄片,汆水几秒捞出摆成花盘,点缀了同样鲜艳的胡萝卜丝。
众人日间只胡乱吃了些点心,厨房便贴心先端来参芪鸡汤让大家暖胃。又上了三样主食,分别是鲍汁捞饭、鸡汤绿豆面和千层烙卷。最后才开了酒坛,灌满酒壶挨个添酒。
热菜一道接一道出锅,小姑娘应接不暇地吃了一阵,便牢牢锁定了那道龙井虾仁。奈何盘子离自己较远,频频起身又着实不雅,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小半丈开外的白嫩虾仁,咬着筷子尖发愁。
坐在对面的苏无羡忽地起身,提了第一杯酒。
“过去一年颇为不易,但也总算熬过去了。第一杯酒,我们就敬瑞雪兆丰年,来年逆障退散,万事顺利。”
他率先干杯,随后微笑环视着苏府老少举杯欢饮。正要重新落座之时,苏无羡极为不经意地抬起下巴,示意旁人将桌子那头的木瓜丝换到他面前来,刚好下酒。
龙井虾仁的清香扑鼻而来,窦清欢如获至宝,也同样识抬举地朝苏无羡投去感激一瞥。
这等细心的好男人,不知要便宜了哪家高门之女。她嚼着弹滑的虾仁,满口茶香,瞧着主座上浅笑饮酒的苏无羡,神色黯然。
酒过三巡,苏无羡又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有大事宣布。窦清欢也从胡思乱想中抬起头来,正对上他难藏波动的眼睛,方寸忽然乱了起来。
“我忙于仕途,一直没有心思为咱们苏府寻个女主人,也总因此让诸位替我操心。”
“如今却不同了,我寻到了个最合适的人——”
合府老小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角落里发懵的小姑娘,她这才反应过来,如临大敌地放下筷子,与苏无羡温柔欣喜的目光紧张对视。
这时,厅外忽然立着一行人马,打头的公公面色喜气洋洋。他捧着圣旨,客气有礼地打断了苏无羡的话。
“苏将军,多有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