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沾着荤腥的肥肉,被盯上后穷追猛打。
榻上之人忽然呼吸凝重,小姑娘收起满面愁容,连忙察看,见苏无羡已悠悠转醒。他烧得嘴唇干裂,窦清欢提裙而起,快步端来温茶。
“多谢。”男人沙哑着声音说道。
窦清欢看着他小口饮茶,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你……还好吧?”
苏无羡虚弱一笑,侧了侧脸,“你是当我有多软弱?”
话落,他倚在垫枕上,怅然而叹,若有所失。
“这么多年我只为找寻当年真相,如今旧案已清,即使结果与我想得不太相同,也无怨无悔。”
从雨夜走出来的书生抱着满腔仇愤走回江城,他浑身浴血,累累伤痕,夙兴夜寐地蛰伏、修炼与筹谋,才一步步蜕变成威风凛凛的将军。
可如今的将军最终却不得不在真相承认多年错恨。从此背上罪臣之子的名分,换种支撑自己的信念,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自己的下半生。
但一切好在他恪守圣道,从未因复仇而违心。苏无羡自问入官场以来问心无愧,因此纵然父亲罪有应得,也要感激他至少没带偏自己。
他稍一狠心,斩钉截铁,一锤定音。
“过几日,我便去江城府衙领回当年的判罚书。”
见他要把旧伤撕扯地鲜血淋漓,窦清欢心中不忍,劝慰道:
“你也不是非要如此的。”
“不,当然要如此。当年随父逃亡,我还不知实情,如今既然真相大白,又有何不敢承受呢。苏家造了孽,苏家再还上便是。”
男人抬眼望向隐隐透着清冷月光的窗外,低低说道:“十余载了。我既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
小姑娘听得眼眶湿润,微微动起了其他心思。江羿说苏无羡与太子府结仇多年,倘若他真的放下,一切能就此结束,那自己是否也不用夹在中间让他为难?
她旁敲侧击道:
“既如此,你与太子府数年积怨,也可有个了结了罢。”
不料苏无羡沉吟片刻,拧着眉道:“怎会。”
他微微握了拳,四指同时覆上拇指末端稍显纤细的关节。窦清欢顿时了然,刹那间心底便刮起飓风。
半晌,她一面整理着七零八落的心脏,一面垂着头深深浅浅地调整气息,不发一言。
苏无羡听出她呼吸有异,又见她细眉紧锁,问道:
“怎么?”
“没什么。”
她将刚刚呼之欲出的心思生咽了回去,随口找了个其他事由。
“你那长姐也是奇人。她与太子的事,你预备如何?”
苏无羡以为她在试探自己的心意,轻轻摇头,不觉又是一声叹息。
“一码归一码。郎有情妾有意,按时间算似乎他们二人早已情根深种,且那毕竟是我长姐,我自然不会将此事报给皇城军。”
“不过,我当了回小人。”他无比坦然地补了句,“我拿着他们二人的私情,换了个承诺。”
“什么承诺?”
“不赐婚。”
男人神色平淡,声音却透着坚定,隐约还有些释然的轻松。小姑娘愣了愣,才明白这个承诺是为了谁,心头猛然涌起酸甜的感动。
苏无羡难得从她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娇怯,觉得与她平日生动活泼的模样相比甚是可爱。刚要抬手捏她俊俏的小脸,不想却被小姑娘嘴硬回了句:
“真是不知好歹,推掉赐婚,哪家有头有脸的姑娘还愿意嫁你?”
赐婚本就是慕妃故意与苏家作对而牵出的把戏。山河观园一案落幕,苏何慕听闻苏府家破人亡,本已消怒,却不想数年后又与苏无羡牵扯不清。听闻他府上有个宽纵优宠的女子后,苏何慕存心捉弄,这才故意劝圣上赐婚,想要他也尝尝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滋味。
知道小姑娘在与自己玩闹,苏无羡只是大度笑笑。时机未到,他也并未挑明更多。男人悠悠躺回榻上,讲了太多话后的声音有些虚浮,却还是抓过那只软滑细白的小手捏了捏,勉强开口道:
“我睡一会儿。你别走。”
久未听到回音,苏无羡却实在倦意缠绵,就此入眠。
他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三日醒来时,江城早已传遍了一则消息:
苏府的那个搅天弄地的女人,卷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