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乐的好消息是他交到了女朋友,就是他之前让他们帮忙投票的女生,大家都为他高兴。
灰云遮住了最后一块太阳,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向阎克走来,他说:“你过得可真好。”
阎克抿唇不语,宋冬野情绪有些激动,“你们不是说了不举报我叔吗!不守承诺!”
“对不起。”阎克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宋叔犯法了还害了那么多人,他只能报警。
宋冬野哭出声,片刻后他道:“你能陪我去见我叔吗?”
阎克看他哭的凄惨同意了,阎乐王念也要跟着去被他拒绝了,宋冬野也不愿意他们跟着,他说到:“这是我们的私事,请你们不要插手。”
俩人来到监狱,一路上宋冬野都没说话,风吹起地上的沙有些迷人眼。
他是来取骨灰的,阎克有些震惊,宋冬野看他这模样笑出了声:“意外吗?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不是,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背叛了老板的下场还是不知道郜家不会放过他?”
“我……”阎克根本不知道郜家,那天他只是听果奜嬴提了一嘴被他掩过去后就没在问过,至于宋叔老板这事他真没想过,他当时想的就是让他们受到惩罚。
“哈哈……你还真是个虚伪的人,一边想做好事,想当正义的使者,一边又不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你就是一个伪君子。”
阎克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骨灰盒,“你知道你叔把那些人都送到哪里了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连一个完整的尸骨都凑不齐客死他乡,生前又要遭受多少非人折磨?你叔他死有余辜,我并不后悔,我认为我做的没错。”
“是吗。”宋冬野低眉收眼,“你们都觉得我叔活该。”
阎克不再回话,宋冬野抬头流下几滴眼泪,“我觉的他可怜,可怜他没生在个好人家,偏偏来到我们家受苦受难,他照顾我爸十多年从来没一丝怨言,为了不让我妈走硬是把他所有的工资都给了我们,他一个人为了我们没有过好哪怕一天的好生活,我跟他比跟我爸还亲,有时候甚至想让他别管我们了,他不肯。”
俩人随意在路边坐下,宋冬野抬头看天,大雨似乎随时要落下,“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恨不得把你杀了给我叔偿命!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对不起。”阎克只能道歉,耳边传来他轻飘飘的声音:“我叔很了解我,他在钱袋子里放了一个纸条,他说,如果我要找你拼命他会下地狱,还会生生世世都痛苦并且永远不原谅我,我不跟你拼命,不杀你。”
“我诅咒让别人惩罚你,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一定会有人代替我,杀了你。”宋冬野护着骨灰盒离开,清瘦的背影有些不真实,像雾一样。
急雨犹如水晶箭般落下,砸在阎克身上,冰冰凉凉的穿过他的身体,阎克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洗刷,雨滴好像宋冬野的泪,带着无比的怨毒靠近,阎克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只手抓在胸口上扯着衣服,他感觉要窒息了,挣扎着侧了个身,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
那么多人都嫌弃他,厌恶他,恨他。
老天爷一直在惩罚他,从他受了他父亲第一个巴掌开始,他父亲恨他,因为怀疑他是别人的种,他爷爷奶奶恨他,因为他的出生长大给家里蒙了羞,他姥姥姥爷恨他,因为他连累了他们的女儿,他舅妈恨他给家里带来了麻烦,他舅舅恨他要为他负责,他表弟恨他给她家里带去了那么多争吵,他表姐恨他因为她同学会因为知道阎克跟她的关系而远离她。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果奜嬴把人抱起放在车上,阎克问他:“我做的对吗?”
“对,你做的对。”果奜嬴也不问为什么,他看出阎克情绪不对,心里跟着着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吗?”
阎克摇头看向窗外的雨,这场雨很大很急,但却早有预料。
阎克怕死,因为他死过。
雪花飘的并不优美,因为它被风吹的凌乱,他像以往一样被殴打,可是今天他们很快就跑开了,教导主任沉着脸看着他,说了一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要想想你的问题。”
林瑶怀孕了,意外中的预料,她不肯说那男生是谁气的他舅舅要打死她,被他舅妈拦下,他也上去拦。
晚上的时候林瑶躺在他床上说:“你当初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要怀孕。”
阎克舔了下唇说,“你知道。”
“我不知道。”
阎克不再说话翻身对着墙面,林瑶把手搭在他的腰上说,“你那么爱多管闲事,为什么这次却像蜻蜓点水一样,你应该告诉我他们到底有多可恶,有多恶心,多么下流,多么无情。”
林瑶抱着他哭,屋里冲出两个人来把二人打起,“你们在干什么!”
阎克至今都记得他舅舅那个表情,他觉得是他干的,没人听他辩解,他被赶了出去。
天太冷了,阎克仍在楼道里瑟瑟发抖,林瑶悄悄丢给他五十块钱让他打车,他回了姥姥家,锅里炖着鱼,香气逼人,两天没吃饭他饿的浑身无力,找到饭就着鱼汤吃了起来。
他姥爷怒气冲冲的从外面推门而入,一个巴掌拍翻饭碗,又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你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下流东西!我,我打死你,你怎么不替你妈去死,该死的人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这一段话在他脑海里散不出去,即使他姥爷已经被拉走他仍然能听到那带着愤恨的声音,他的姥姥也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他想解释:“我没有。”
没人信。
你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宋雪!垃圾臭虫!语文老师被泼硫酸就是他害的!他爸是杀人犯他是小杀人犯!他妈是婊子他是小婊子!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怎么不替你妈去死!……
阎克拿起菜刀对着手腕划下,鲜血瞬间泵出,顺着手腕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他扔下菜刀跪在地上,眼里早已经没了泪花,只剩下空洞与木然。
他没死成,鲜血凝固了,阎克睁开眼就看到他姥姥看着他哭。
她说,死在家里不吉利